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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姑闭嘴,等到穗杏走后,才说起了自己今年中考考上了市重点高中的儿子。

大人们炫耀孩子的时候都会默契的避开穗杏。

因为在穗杏面前,他们是炫耀不出任何成就感的。

穗杏送完红包无事可做,同辈的孩子们叫她一起开黑,她拒绝了。

理由是看不上他们的技术。

跟沈司岚他们打了大半个学期,穗杏对队友的要求高了不少,有时候连杭嘉澍想跟她双排,她都要考虑好久。

穗杏搬了张凳子坐在后院仰头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不知道杭嘉澍这时候在干什么。

在打游戏?还是在看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反正不管杭嘉澍在干什么,这时候他肯定是一个人。

穗杏在后院坐了会儿又回里间去找爸爸妈妈。

杭美玉在打麻将,看到穗杏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分了心问她:“怎么了?”

穗杏小声说:“我们出去说。”

杭美玉只能招呼旁边观战的穗峥嵘:“老穗你帮我先打着,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穗峥嵘:“哪有你这样的?”

麻将桌上的几个叔伯笑着打趣:“又不是只有你老婆这样。”

穗杏拉着杭美玉走出了里间,来到了没人的楼梯间。

“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我想提前回家。”穗杏说。

“你想回去陪哥哥?”

杭美玉很快猜到她的意图。

穗杏点点头。

杭美玉问:“那你跟爷爷说了吗?他答应你么?”

“还没说,但是我觉得爷爷会同意的。”

“没人送你,你怎么回去呢?”

穗杏说:“小叔叔明天要陪新媳妇回婆家拜年,我可以搭他的便车一起回市区。”

杭美玉好半晌没说话。

穗杏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本来这个想法来得突然,她从来没尝试过自己提前回家,就算妈妈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

母女俩面对面站着彼此沉默了几分钟,杭美玉开始细心嘱咐她:“那你回去了不许给你哥哥添麻烦,这几天没有外卖吃,他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嫌难吃,要惹他生气了不给你做饭吃,你就知道错了,还有晚上早点睡觉,你俩都不许熬夜,听到没有?”

穗杏惊喜地抬起头看着妈妈。

杭美玉叹气:“我就说催你哥哥早点找个女朋友是对的吧?不然还轮到你回去陪他吗?”

穗杏点头,也跟着叹气:“快点找吧,这样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母女俩同时笑出声来。

之后杭美玉带着穗杏去跟穗峥嵘商量,穗峥嵘比杭美玉更好说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反正穗穗留在这里也是被拿来当成典型用来教育其他人的工具,穗峥嵘并不觉得女儿听太多了赞美是件好事,赞美和适当的批评都是有必要的,他希望穗穗能做个谦逊的人,不骄不躁,不傲慢也不卑怯。

于是初二清早,穗杏搭上了小叔叔便车,提前回到了清河市。

-

初二这天,七点钟不到,杭嘉澍睁开了眼。

他叹气,平常想睡的时候没机会睡,现在大把的时间能用来睡觉,他却睡不着了。

没办法,昨晚睡得太早了。

实在没事做,平常熬夜熬惯了的男人八点半就爬上了床,可能因为实在太无聊了,闭着眼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他只好起床,洗漱完毕后去楼下晨跑了半小时。

上来后随便蒸了点饺子当早餐吃,吃完早餐又洗了碗,杭嘉澍瘫倒在沙发上继续无所事事。

电视里还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杭嘉澍开着电视,听着热闹的声音,低着头玩手机。

越是热闹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屋子,就越是显得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杭嘉澍刷着朋友圈,此时朋友圈所有人都在过年,就连沈司岚都象征性的发了张年夜饭的照片。

看这背景应该是在酒店,年夜饭的内容也是金碧辉煌,什么鲍鱼燕窝都往桌上端。

一点都不家常。

杭嘉澍撇嘴,并不怎么情愿的给沈司岚点了个赞。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沈司岚发朋友圈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在杭嘉澍的印象中,沈司岚并不是那种乐衷于分享的人,他的朋友圈常年空白,就算偶尔发一条也是转的公众号链接,或是随便分享一首歌。

现在竟然居然有了烟火气,知道发朋友圈分享生活了。

刷完朋友圈,他又登陆了游戏,想找个在线的好友打游戏,结果好友列表此时出奇一致的呈现着灰色。

穗杏的头像也是灰的。

她这个时间居然没跟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一块儿玩游戏吗,真是稀奇。

杭嘉澍猜了半天也猜不出穗杏现在在干什么,干脆给她发了条微信过去。

【小东西,在干嘛?】

【你猜】

杭嘉澍呵了声,他才懒得猜。

【看电视】

【错】

【打游戏】

【错】

【上厕所】

【错!】

【猜不到,你在干嘛?】

【在坐电梯】

杭嘉澍迷惑的皱起眉,半分钟后,大门传来声音。

他顺势望过去,大门此时从外面被人打开,杭嘉澍下意识想这小偷胆子挺大啊,大白天明目张胆都敢闯进来。

“嘿!”

好嚣张的小偷,还打招呼。

在看到“小偷”的样子后,杭嘉澍足足愣了半分多钟。

“我回来了。”穗杏说。

她风尘仆仆,脸蛋红扑扑的,背着大背包,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而蓬松。

杭嘉澍喉结微动,哑着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老家太无聊了,就先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坐小叔叔的车回来的,”穗杏咧嘴笑,一脸八卦的跟他说,“小叔叔和他老婆好恩爱,我坐上车上,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大灯泡。”

穗杏换上拖鞋,将背包顺势扔在地上,走到他身边坐下,抢过了他手上的遥控器,边调台边抱怨:“都重播多少遍了我早就看腻了,换个别的看。”

旁边的人没回应她。

穗杏侧头看哥哥,却发现哥哥正皱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于是她也不自觉跟着皱眉,“干嘛?”

“小东西。”

他沉声骂了她一句。

穗杏刚想反驳,却又见他突然撇过头,弯下腰,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张唇叹了口气。

她歪头问他:“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杭嘉澍捂着眼睛,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大过年的,有的人存心想惹我哭。”

穗杏无辜地说:“我是想让你开心啊,没想让你哭。”

杭嘉澍听到这句话,心里头更软塌了。

平常三两句就能吵起来,突然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太了解穗杏了。

她如果对一个人好,那对方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她对自己的温柔毫无自觉,她的温柔并不多么盛大,也并不多么震撼,而只是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渗透进来,如同封闭的空间里,有束光悄摸摸的顺着缝隙了进来。

正如多年前,还在牙牙学语的妹妹,突然有天凑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妹,跟你商量件事。”杭嘉澍突然低声说。

“啥事啊?”

“你能不能晚点再找男朋友?”

穗杏眨眼:“为什么?”

“等你交了男朋友,”杭嘉澍抿唇,声音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就得滚一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