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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续到底还是顺利地办下来,拍了照不久后就拿到了两张鲜红的结婚证,坐在出租车上,姜照一还在看结婚证上的照片,久久无法回神。

她竟然真的结婚了。

她捏着结婚证的手指上,那枚朱红的戒指隐隐泛着些华光,褪开寸许来,如丝如缕,连接着他的手指。

这该是她这辈子最大胆,最冲动的决定吧,

可是那年在朝雀山上的旧庙,在她摇响那枚白玉铃铛时,她不是早就已经开始相信所谓的宿命了吗?

“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

回到雁西路朝雀书店后的院子里,李闻寂推开古董架后的雕花木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来递给她,“那你就搬过来住吧。”

“啊?”姜照一接了水还没拧开瓶盖,乍一听他这话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

李闻寂松了一下袖扣,顺手从茶几底下拿出来几页纸推到她的面前,“还有这个,希望你不要拒绝。”

桌上白纸黑字,原是一份个人房产转让协议。

“这……”姜照一惊诧地抬头望他。

李闻寂在她对面的罗汉榻上坐下来,长腿交叠,一手搭在膝盖上,动作有些慵懒,但他的神情却颇为认真,“怕你在这里住得拘谨,”

门外洒进来的阳光照进他微微弯起的眼睛,墨绿的眸子漂亮的不像话,“房子成了你的,它就是你的家了。”

所以她不用觉得不自在。

他的语气平淡,却令姜照一霎时怔住,片刻后她回过神,忙摇头,“这是你的房子,我不能要。”

雁西路虽然是老城区,但要买下这里四合院式的房子也并不便宜。

“收下吧。”他却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笔来轻轻地放到她的面前,他似乎根本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姜照一盯着纸上他早就签好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望他,“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你今天把房子给了我,明天我就把你扫地出门的那种?”

大约是她这样一句话逗笑了他,他才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只天青色的茶罐,面上露出些浅淡的笑意,“你会吗?”

姜照一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我不会。”

他含笑轻应一声,下颌微抬,“那就签字吧。”

姜照一握着笔许久未动,他也不慌不忙,径自用竹片将茶叶拨弄到青瓷碟里,仿佛她一直不签字,他也便能一直这般不紧不慢地等着她。

等她终于落了笔,他才将茶盅放到添了细碳的风炉上,“我记得你在信上说过,你家在宁州,那你在宁州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陪你去见一见的亲友?”

她儿时父母离婚,母亲改嫁远走,父亲又在两年前车祸身亡,这是上次见面时,李闻寂便从她口中知道的事。

“也没什么值得见的人,不用回去。”

她想了想,摇头。

梅雨季的天气说变就变,姜照一回到自己租的公寓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再下楼时,外面就已经下起了雨。

幸好她带了伞,到地铁站时也不算狼狈。

这个时段,地铁上人有些多,她站在人堆里,脑子还是难免有些恍惚,她伸手在衣兜里摸到结婚证的边角,好像才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界限。

地铁的提示音响起,人潮推着她被动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回过神顺势下了地铁,不经意地抬眼却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他雪白的衣衫仿佛是被外头的雨水打湿了些,此刻握着一把黑伞,就静立在那里。

他混血的长相总是过分引人注目,某些原本步履匆匆的年轻女孩儿不由慢下来,似乎是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要个微信什么的。

她们还在迟疑,却见他先动了。

“给我。”

他走到姜照一的面前,说着便伸手将她的行李箱接了过来,随后他又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说,“也许是该买辆车。”

姜照一进地铁站前虽然撑了伞,但因为要拿行礼和背包,她浑身还是沾了不少水渍,在地铁里被挤了一通,看起来是有些狼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目光,但听他说的话,她又连忙摇头:“不用买车,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记得黄雨蒙说过他家境不太好,即便他是高学历毕业,做过一些高薪工作,但买下雁西路的房子,应该也已经花了他不少钱。

走出地铁站,迎面有湿润的水气,白雾里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姜照一头顶的黑伞上有雨珠如碎玉般洒落的声音,她后知后觉地偏头去看自己身侧的年轻男人,他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她身边的,

并且好像从此就要因她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落地生根。

“怎么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低眼看向她,轻声问。

“没什么。”姜照一刹那移开目光。

李闻寂不疑有他,收回视线站直身体,却又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他再度偏头垂下眼睛,正见身旁的女孩儿仰头望他。

“李闻寂。”雨声并没能遮盖她的声音。

她鬓边的浅发湿湿地打了卷儿,她的脸庞干净白皙,仍带着些未消退的婴儿肥。

“嗯?”他眉眼未动,应了一声。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她看起来十分郑重。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暗立下一个小目标——

接单,接它千八百个插画单子,给她的新老公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