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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扭曲,仿佛正经历着巨大的苦痛,姜照一看得心里发怵,“她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叶蓇给她吃什么东西了吧?”贺予星猜测着,“她能控制这么多的精怪在她手底下做事,用的法子看来挺恶毒。”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那阿曼下了楼,忙让人将那女人抬走,随后她又对众人笑道,“各位不要见怪啊,她只是犯了病,一会儿就好了。”

底下的骚动没一会儿便平息,但一个年轻男人凑在阿曼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她的脸色明显变了。

“抱歉各位先生小姐夫人们,我们掌柜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诸位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阿曼高声道,“请各位都下楼来。”

这一霎,场面再度变得闹哄哄的,许多穿着墨绿长衫或墨绿旗袍的男男女女从外头进来,将楼上所有人都请下了楼。

“叶蓇是真会挑人啊,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贺予星看见那些人的长相,便不由感叹。

姜照一深以为然。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长相出色的人都聚在一个院子里。

才走下楼梯,姜照一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袭来,一条粗壮的蛇尾击碎楼上某间房的门窗,突破栏杆,重重地落在院子里。

精怪们哄闹起来,更有一些敏感易受惊的,“噗”的一声就从衣冠整齐的人类模样,变回了本体。

院子里浓雾四起,姜照一用手散了散眼前的烟,却又听见楼上那巨蛇的嘶鸣,他摆动身体,木楼便开始倾塌。

李闻寂及时拉住姜照一带着她和贺予星落在了对面的檐上。

在碎木烟尘里,底下的灯火灭了大半,院子里再不复灯火如昼的景象,余下来的暗沉沉的光影照着这满院褪去光鲜皮囊的精怪,那巨蛇的蛇尾一扫,便引得许多精怪被牵连摔入倾塌的院墙之下,生生活埋。

阿曼是那么明艳美丽的一个女人,可姜照一却看见她褪去人形,逐渐变成了一株食人花。

食人花就地生根,嵌入碎裂的地砖底下,花朵颜色娇艳,却偏偏生食血肉。

姜照一只看见她朝那蛇尾探去,却还没来得及看清其他,便被一只手挡住了眼睛,她视线被挡住,只能看见他掌心的脉络,而与此同时,巨蛇的嘶鸣声变得尤其尖锐,血肉截断的声音更为清晰。

她及时被李闻寂拉到了身后,但那冰冷的鲜血却溅了贺予星一身。

“先生,一定是檀棋!”贺予星摸到脸上的血迹,那断了蛇尾的巨蛇冲出倾塌的屋顶,他看清了那巨蛇脑袋上的一道白痕。

李闻寂见那巨蛇撕咬着食人花,生生咬去了食人花一半花蕊。

食人花再度变为人形,却少了一只胳膊,半张脸更是鲜血淋漓,再不是之前的漂亮皮囊。

但提着烟斗的一个中年女人出现了,她在半空中,用玉烟斗烧红的烟嘴烫在了那巨蛇身上,妖冶的火焰忽起,几乎灼烧了那巨蛇的大半鳞片。

终于等到这个人出现,李闻寂当即出手,衣袖里的流光散出,这一次却如冬日里的雪花一般落在那挣扎嘶叫的巨蛇身上,刹那替他消去了身上的火焰。

雪花骤然又幻化为极为尖锐的冰刺,迅疾地刺穿了那中年女人的手腕,她手中的烟斗再拿不住,落到地上,摔碎了那截碧玉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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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蛇化为人形,摔在地上,没有帽子遮挡,那男人脸上的鳞痕尤其明显,贺予星当即喊了声,“檀棋先生!”

金色流光犹如绳索一般,锁在那中年女人身上,将其从半空狠拽下来,同时李闻寂带着姜照一和贺予星落了地。

“你是谁?”那中年女人扶着自己被刺穿的手腕,疼得满脸是汗,而此刻幻妖符失效,她抬眼便正好看见了那年轻男人的真容。

她有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却偏偏看不穿他的本体。

“你的主人,在找谁?”

李闻寂却轻笑一声,问她。

女人骤然恍悟,“你就是李闻寂?”

外头进来了很多精怪,但还未近李闻寂的身,便被气流扫入废墟,一个个地断了气。

“百兰掌柜,看来你的主人不在这儿。”

李闻寂轻瞥几眼四周,语气仿佛有些遗憾,但随即他的目光再落在她的身上,“不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登门拜访就是,也不必她大费周章地四处寻我。”

百兰紧抿嘴唇,明明身体已经在克制不住地发抖,却愣是一声儿都不漏。

“先生以为,你杀了弥罗,糜仲两位大人,非天殿的殿主会放过你吗?你惹火上身,倒也不知求全……”隔了好半晌,她忽然道。

“那不是正好?”

李闻寂眉眼微扬,可他看向那女人的目光却是冷的,“百兰掌柜说的没错,我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求全。”

“先生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背叛叶蓇大人的。”百兰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但也仍能看得出来她的决心。

李闻寂颔首,“好。”

他轻飘飘的一声好,令百兰有些发愣,但随即她一抬头,便见那少年同那脸上有鳞的蛇妖,亦或是那年轻男人同他身边的那个姑娘的身影都被淡色的流光模糊上升,而她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流光下坠,刹那如尖刺一般,刺穿了她的胸口。

百兰瞳孔失焦,倒在地上,半张脸贴着满是血污的地面,没了声息。

流光落入这茫茫夜色里无人的野径,刹那化为四道身影。

李闻寂衣袖间流淌出来的莹光照亮的前方的路,而贺予星扶着檀棋走在前面,见檀棋眼皮半睁,他便忙道,“檀棋先生,你坚持住,千万要保持清醒!”

檀棋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说什么话了,他几乎所栀子zhengli獨家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努力维持清醒上,被贺予星扶着,他的双腿异常沉重,还在流血。

“你为什么不问她了?”姜照一抓着李闻寂的手臂,走在后面,问道。

“她不是弥罗,也不是如阿曼那般被叶蓇控制的精怪,她看起来是心甘情愿跟着叶蓇的,她有她的忠心,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李闻寂步履轻缓,犹如散步一般。

“但我觉得我们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姜照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被贺予星扶着的檀棋,“我听阿曼说,百兰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紧接着檀棋先生就被抓住了,贺予星说他之前在应夫人出事之后就消失了,这次却出现在小江南,按贺予星的话来说,檀棋先生对应夫人很是忠心,那他就不可能是见应夫人出事就逃了,他一定是会寻仇的,”姜照一说着,又歪头看向李闻寂,“可是要朝雁杀应夫人的,是弥罗,现在弥罗已经死了,他寻仇为什么要来小江南?我觉得,这件事肯定跟朝雁有关。”

弥罗死了,可朝雁还没有。

她分析得很认真,而李闻寂静默地听了,对上她的目光。

她疑惑地问,“是我想错了吗?”

李闻寂摇头,“不是。”

他抬起眼睛,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却称赞她,“很聪明。”

姜照一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可脚后跟似乎已经磨破一道伤口,她撑着走了这么一会儿,却越来越疼了。

或是察觉到她步子越来越慢,他便轻声问,“怎么了?”

“我脚好像磨破了……”到了这会儿,她才说出来。

李闻寂闻言,便停住脚步,垂眼去看她脚上的那一双高跟鞋。

几秒后,他扶住她的手臂,“脱鞋。”

姜照一依言脱了高跟鞋,站在平坦的石板上,却听他低声询问,“我抱你可以吗?”

“啊?”

她抬头撞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的脸有点红,反应了一下才迟钝地点头,“……好。”

李闻寂解开长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衣衫,他将冰凉的怀表塞入她的手里,随即将黑色长衫套在她的身上,俯身拿起她的一双高跟鞋,然后将她抱起来。

此刻姜照一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她今天穿着一件旗袍,并不适合他背着她走,所以他才会这样询问她。

小径尽头,他们的车就停在那儿。

四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

李闻寂取来了药膏替她涂了脚后跟磨出的伤口,他垂着眼睛时,侧脸清冷又动人,“既然不合适,你就该早告诉我。”

“我是怕耽误时间……”

姜照一小声说。

小江南是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才能进去的。

“这并不耽误。”他说。

“我知道了。”

姜照一点点头。

房间里的灯按灭,姜照一枕着柔软的枕头,她在暗淡的光线里看着他不甚清晰的轮廓,“李闻寂,晚安。”

“晚安。”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