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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这几天天气都很好,无风无雪,但也冻得让人发僵。夜色沉沉,天穹星子密布,长如锦练的银河静静流淌。夏侯潋和持厌趴在雪里匍匐前进,四周雪原上的灯火散如棋盘,他们无声无息地接近其中一盏。

手指冻得疼痛,夏侯潋呼出一口白烟。无声的黑暗中,他们听见几声孤零零的狗吠。

夏侯潋和持厌对望一眼,持厌从包袱里抛出一只死黄鼠狼。

狗吠越来越近,巡夜人牵着狗跑过来。黑衣面具,是伽蓝装扮。

黑狗停在黄鼠狼前面咻咻地嗅着,巡夜人挑着灯打眼一瞧,笑道:“原来是黄大仙。”

正想回去,脑后传来尖锐的痛楚,两柄短矢霎时间同时贯穿他和黑狗的头颅。他圆睁着眼跪下去,身后两个高挑的黑影披着雪站起来。夏侯潋戴上他的面具,拍了拍身上的雪沙,大摇大摆进了岗哨的木屋,然后拖出一具尸体,剩了两个活的绑在雪地里。持厌埋好了尸体,夏侯潋将屋里的蜡烛熄灭又点燃,重复了两下。

黑夜中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沈玦下了马,夏侯潋搬过来一张官帽椅,沈玦一撩披风,稳稳地坐了上去。沈玦穿得很厚,脖子上裹了雪白狐裘,更衬得一张脸苍白如雪。

两个巡夜人在雪地里发抖,抬眼望过去,沈玦拿眼矬子看着他们,眼梢冻得发红,斜斜地飞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冶艳。

“是你,沈玦!你怎么会在朔北!”巡夜人咬着牙关,“你杀了我们吧,我们什么也不会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两个人吗?”沈玦虚虚抬起右手,“让他们瞧瞧。”

番子们拿了铲子开始铲雪,冻土坚硬,足足铲了一个时辰才挖出两个深洞。番子们把两个人埋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两个人面对面瞅着,都面露惊惶。

“我听说一个人在雪夜里冻一晚,脸色先是苍白,然后发青,后来又发红,因为这时候为了保暖,血都涌上头了,最后又被冻回去,变得发紫。等脸变得紫红,人就断气儿了。”沈玦站起身来往里走,“你们两个好好帮我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乏了,先歇了。”

两个人惊慌失措,脸吓得通红,忙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想知道什么?”

沈玦回过身来,一字一句地道:“侯府布防,还有各个关卡的口令。”

这两个人还是死了,沈玦给了他们一个痛快,一刀割喉,尸体埋在院外面。

二十个番子扑入黑夜,雪山脚下的岗哨灯火次第闪烁,犹如断续相连的星子。沈玦在屋里铺开刚刚按照巡夜人口述摹出来的布防图,道:“南面角门岗哨十人,一个时辰一轮换,门外巡哨十五人,走一个来回正好一炷香。我们在巡哨离侯府最远的地方动手,同时替换所有南角门巡哨,在回府入门的同时替换门口岗哨,然后我、持厌和夏侯潋进府刺杀。但是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返回角门,否则我们的人会被来接岗的刺客接替。”

夏侯潋点头,问:“咱们是白天还是晚上行刺?”

“北坡陡峭,不设岗哨,一旦上山除了地形便是畅通无阻。我估算了一下,爬得快的话晌午可以到山腰。虽然夜晚有夜色掩护,但是他们的巡哨会增加一倍,我们的人不占优势。”沈玦沉吟道,“所以白天动手吧。”

“侯府里不能随时查看地图,”夏侯潋问持厌,“你记得路怎么走吧?”

持厌说:“记得。”

“好,到时候遇到人你别吱声,我和少爷应对。”

沈玦瞥了夏侯潋一眼,道:“你也别说话,我说就行了。”

夏侯潋嘟囔道:“哦。”

“一旦身份暴露,即刻回撤。角门留守的人四处放火,为我们掩护。”沈玦道。

诸番子抱拳:“是!”

持厌默默望着沈玦,沈玦一面卷布防图一面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打算活着离开,就算暴露身份也要去杀百里鸢。”

持厌点头。

“行,”沈玦凉凉地说,“你不听我命令,我回头就阉了你弟弟,你自己看着办吧。”

持厌呆了。

夏侯潋:“……”

番子们叹着气接连拍了拍夏侯潋的肩膀,挨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