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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起身,垂眼,行礼:“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跟父亲的作为,怀袖能理解。今儿发生这么多事,女儿也乏了,父亲也好生休息吧。怀袖告辞。”

说完,她就退了出去。

顾贞观张了张嘴,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出来。

顾怀袖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子,从回廊上走回去。

青黛先是回去收拾了一阵,忙完了,就来找顾怀袖,她知道顾怀袖是去探听情况了。

现在府里都传开了,大小姐跟条死鱼一样,被管家老徐头从老爷屋里拉出来,现在还在屋里折腾呢。

“小姐,您脸色……好像……”

顾怀袖停住脚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脸色不大好是吧?要好了,才是怪了。”

她朝前面走,经过园后一个小荷塘,使劲儿用团扇给自己扇着风,可那扇面,却一不小心打在她耳垂下挂着的珊瑚坠子上,疼得她一皱眉。

一把将坠子取下来,扔进那荷塘里,又折了团扇,也扔进去,顾怀袖咬着牙,心烦意乱。

一不做,二不休。

眼见着顾瑶芳什么代价都没付出就要走,她哪里甘心?

正所谓是一报还一报,两年前一笔债,也该讨回来了。

“青黛,不回屋了,咱们去看看大姐。”

顾怀袖脚步一转,便换了个方向,朝着上头走。

她今日很是反常,青黛猜着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而今瞧着顾怀袖这杀机凛凛的模样,青黛心惊肉跳,赶紧跟了上去。

顾怀袖要玩一把大的,现在她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个太子,要玩儿女人,自己还不好好善后,把事儿给了个煞星四阿哥办;一个四阿哥,帮着太子办事儿,也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不知算计个什么劲儿;至于顾瑶芳,敢拿人东西,自然也要付出个代价来。

人人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这仇不报,顾怀袖憋!

憋极了!

沉着脸,她快步走到顾瑶芳那院子前面,丫鬟们都在外面,有的还在小声哭泣。

顾怀袖扫了一圈,没见到青溪,不在正好,这人是顾瑶芳心腹,有她在反而麻烦。

屋子里传来顾瑶芳的哭声,骂声,摔烂屋里瓷器的脆响,还夹杂着老徐头偶尔的劝告……真是声声入耳,听得顾怀袖别提多愉快了。

她懒得跟人打招呼,直接就进去了,站在外面喊了一声:“徐管家。”

老徐头立刻叫了两个婆子,把顾瑶芳制住,这才有机会脱身出来,往顾怀袖跟前儿行了个礼:“三姑娘好,您这是……”

顾怀袖雍雅一笑:“好歹姐妹一场,眼瞧着她很快就走,我也不是那冷血绝情的人,就来看看。”

这话真假如何,只有青黛知道。

老徐头知道前院的事情比较多,可后院里却是雾里看花,他顶多能感觉到顾怀袖不是那么善意。

天底下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顾怀袖怕也是其中一个。

一听见“林姑娘”三个字,老徐头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现在顾瑶芳已经不是顾家人,要老徐头掂量个轻重出来。

老徐头躬身道:“现下林姑娘吵闹得厉害,怕是三姑娘进去,林姑娘更闹腾……”

“这有什么难的?”顾怀袖两手十指轻轻一握,优雅极了,怡然道,“林姑娘素来是个身子不好的,平日安眠都要喝安神汤,今儿这么大的刺激和变故,能受得了才是奇怪了。下头人做事,也该紧着点心,伺候不好林姑娘,不能让她完好无损地离开咱们顾家,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老徐头想想,再让顾瑶芳这么闹腾着也不是办法。

三姑娘这法子,虽是不大地道,可非常时期,又怎能以寻常手段对待?在这时候,灌安神汤,也不失为实用的法子了。

他连忙道:“三姑娘说得极是,老奴这就去办。”

老徐头招手找了几个人,叫人熬碗安神利眠的汤药来,一会儿按着林姑娘喝下去。

平日里顾瑶芳喝的药多了,今日刚刚回府,安神汤之类的,早就备下,略一热就端过来。

顾瑶芳还在屋里哭喊,骂着顾贞观狠心绝情,又说他老不知羞,为着顾家的脸面,也不该惩罚自己。

她生怕顾贞观是让她去死,又是怕,又是怒,急得咳嗽不止,又吐了血。她哭晕过几回,醒过来,还能继续哭闹,也真是……

又没叫她去死,走个康庄大道,也吓成这样?

太子府,怕还是能进的,只是进去之后是混出个人样,还是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看看顾瑶芳这脑袋什么时候转得过弯来了。

婆子们都是教调过丫鬟的,各有各的手段。

安神汤一端过来,就按住顾瑶芳,给她灌了下去。

屋里初时还吵闹,没过一刻钟就安静了下来,婆子们出来说一句“睡了”,便知事已成了。

顾瑶芳是今天明天就要走的,在顾家待不了多久,顾怀袖要做什么,也就今天了。

她道:“我进去看看大姐。”

老徐头想了想,站在外面,没跟进去。

顾怀袖走进去,屋里还站着一个婆子。

“林姑娘睡着了?”

顾怀袖问那婆子,同时走过去,青黛掀开外面帘子,让自家小姐进去。

可顾怀袖却摆摆手,叫她在外面等着。

婆子恭敬得很:“回三姑娘的话,喝了安神汤,已经睡熟了。”

“你出去吧,我同林姑娘说几句话。”

顾怀袖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碎裂的瓷片,这才来到顾瑶芳的床榻前面。

她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脸色青白,眼皮子紧紧搭着,跟个要死的人一样。原本盘得好好的头发,全部散落了下来,活像个乞丐。

顾怀袖一步步,来到了顾瑶芳面前,青黛在外面守着,婆子也出去了。

没人怀疑什么,顾怀袖又不杀人又不放火,能出什么事儿?

可没人知道,她要做的事,比杀人放火惊险多了。

看着躺在那儿,对周遭事物一无所知的顾瑶芳,顾怀袖终于笑出声来。

她先在屋里扫了一遍,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顾瑶芳不至于交给丫鬟,也是刚刚从顾贞观那里回来,不至于藏在箱子底下,多半还是在床上。

上前去,在顾瑶芳身上摸了摸,没找见东西。她于是掀开那枕头,果然瞧见下面压着一只精致的荷包。

最直接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也亏得现在情况特殊,直接灌她喝了药,平时顾瑶芳防着顾怀袖跟防贼一样。

顾怀袖动手,都还要考虑是不是会惊动他人的问题,现在不用了,眼瞧着顾瑶芳要走了,谁搭理她去?

怕是这一屋子曾经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个好下场的。

可那与顾怀袖有什么相干?

她面无表情地拆开了荷包,果然摸出了一枚翠绿的扳指。

也看不出这扳指有什么差错,老大的一枚,若戴着定然觉得醒目。

顾怀袖掂了惦,眉头一皱,手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内侧,又转动着这一枚翡翠扳指。

为了这看上去没什么特征的扳指,至于吗?

兴许是皇家的东西,件件都登记造册,或者画了形状?不大可能……

手指忽然顿住,顾怀袖忽然摸到了点什么,心头一跳。

她脑海之中飞快地闪过四阿哥胤禛那一张煞星冷面,手指跟着抖了一下,可下一刻她就做了决定。

只要这扳指过了她的手,不管她是知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她都免不了沾上腥。

既然左右都避不过,那就坐实了这怀疑又如何?

若是要死,肯定逃不了,若是能活,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一瞬间就想开了,手指指甲往扳指内侧轻轻一划,再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

一枚扳指,却是内藏洞天。

顾怀袖手指轻灵得很,决定之后,便再没抖过一下。

她仔细地将那东西读了,却是心头巨震。

难怪,难怪四阿哥一面摆出为太子办事儿的模样,却在她这边敷衍了事了!

可这字条……为什么太子爷也在找扳指?

想不清。

她只知道如今麻烦也来了,她既然看了这字条,就面临新的选择。

扳指,怎么办?

密信,怎么办?

拿走扳指,顾瑶芳醒来定然生事,指不定捅到太子那里去。

顾瑶芳应当不曾发现这扳指的秘密,否则早回了太子怀里,不必在无锡苦熬两载。

她细密分析了一阵,决定铤而走险。

就算是自个儿倒霉,她也得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爷,着急这么一回。

更何况,如今除了这,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一面是心存报复,一面是别无选择。

心电急转,想完不过转瞬。

将那一枚扳指塞回荷包,放回顾瑶芳枕头下面,那字条却被顾怀袖收起来藏好。

最后看一眼顾瑶芳,顾怀袖只冷笑一声,“我只盼着,这辈子都不再见到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青黛,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我只能说,大纲在我这里,伏笔也在我这里。大家看书,平心静气一点,以和为贵,和和气气有利于身心健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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