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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如今若是仔细看,便知道宜妃是说话最多的,可时不时还要捎带上良妃一句,至于德妃却反而没怎么插话。

德妃两个儿子,可谓是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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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是兄弟两个离心离德,不知道怎么竟然钻牛角尖一样对在了一起,德妃跟四阿哥的感情淡,但是跟十四阿哥感情深,如今看着两个儿子透着一种分道扬镳的感觉,不可谓不糟心。

顾怀袖老神在在地喝酒,也夹菜,仿佛两刻钟之前她并没有用自己的手杀了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她像是寻常一样,喝酒,吃菜,说话,恭维人,时时应付警惕,旁人从她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想要亲近公主的人,都跑去跟纯愨公主亲近敬酒,纯愨公主远居蒙古已久,酒量甚好,顾怀袖不好单出来,只跟着众人一块儿进去敬了酒。

出来的时候,顾怀袖就那么状似无意地落后了两步,立刻被后头李光地的夫人汪氏给瞧见了,忙拉她的手:“二少奶奶,可久不见了。”

李光地与张英同辈,张廷玉还算是李光地的晚辈,所以汪氏习惯于叫顾怀袖“二少奶奶”,只因着顾怀袖小她一辈。

顾怀袖也是立刻停了下来,弯身一见礼,笑容带着几分真诚:“夫人抬举,可不才几天没见吗?”

张廷玉在南书房当差的时候,多亏着李光地的提拔抬举,多番指点之下,也让张廷玉少走了不少的弯路,顾怀袖对李光地,自然也是心存了感激。如今见着李光地的夫人,又是后院里走动过的,自然更加亲近。

另一位夫人似乎是八旗出身的女人,两把头梳得很漂亮,一身黑底绣彩纹的中袖褂子,下头一身黑色的马面裙,穿得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只手上戴着一副成色极好的鸡血石镯子,显得贵气非凡。

在顾怀袖的目光扫到这一位夫人的时候,汪氏连忙道:“这是马齐大学士的夫人。”

说着,她又给瓜尔佳氏介绍:“这一位是……”

瓜尔佳氏看着也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贵妇了,却一摆手道:“我知道,一见着这脸蛋身段就知道了,宴席上找不出第二个比她好看的,那就是张二夫人。”

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当面被人这样夸着,顾怀袖自然要做出一副不好领受的模样来。

三个人这样说了一会儿,顾怀袖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陪着当朝两位重臣的夫人,也是一品诰命夫人,逛园子去了。

瓜尔佳氏早年也是进宫选秀过的,还在没出嫁的时候伺候过宫里瓜尔佳氏的小主,如今对御花园也是很熟悉。

她朝前头走着,似乎盘算着什么,听顾怀袖与汪氏说的都是寻常小玩意儿和穿着首饰方面的事情,不由得插口道:“我方才见着良妃娘娘身上那一身缎袍,像是蜀锦裁的。”

隔得那么远,竟然一眼就看出是蜀锦来?

顾怀袖心道好笑,却也不抓这个破绽,顺着她的话道:“听闻这蜀锦一年都得不到几匹,一寸蜀锦一寸金子呢,到底还是良妃娘娘有福气……”

“可不是?”瓜尔佳氏笑着,“不过宜妃娘娘更有福气呢,瞧着便觉得富贵满身,德妃娘娘更是稳稳当当。宫里的主子们,真是个个都好看。”

顾怀袖扶着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汪氏,接声道:“如今这样的光景,往后谁又知道呢?良妃娘娘这一身可当真不一般的……听闻良妃娘娘出身寒微,却偏得皇上宠爱,如今直接成了一宫之主,八爷又争气……好日子这不是还在后面吗?”

话不用说穿了,说穿了就不美。

顾怀袖眼见着瓜尔佳氏已经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便心里暗叹了一声。

不用张廷玉,四爷的差事这就算是已经成了。

她不用出多大的力气,只是需要煽风点火。

一则借张廷玉的势,二则借了汪氏的势,更是顺了如今八爷党的意思。

太子被废了,很快就该要议储,八爷那边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取太子而代之了。

四阿哥的意思,不过就是再给他加点底气,加点柴禾,好让八皇子胤禩的野心烧得更旺。

有时候一句话,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端看这话在哪里说,对什么人说,在什么样的场合说。

如今顾怀袖一眼就看出今日是天时地利人和,倒也不必费心想着怎么跟大学士马齐蒙混,任是谁也想不到,张廷玉清流,而顾怀袖是四爷的狗腿子。

瓜尔佳氏就是马齐的夫人,也断不会平白无故地问起这件事。

顾怀袖只这么一说,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磕,黑的白的随便她扯。

瓜尔佳氏不信无所谓,只让八阿哥按捺着吧,皇位眼看着就要成别人的了;瓜尔佳氏若信了,八爷立刻就要在议储之事上大出风头,胤禛设好了套子等着这一位爷钻呢。

管你温文尔雅还是温润如玉,到了火坑里,霎时间连人形都不会有一个。

顾怀袖就是站在四爷身边的奴才,帮他把一个个敌人推进这个坑。

一直到宴席散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宫人们提着灯笼,引着一干命妇们出宫,半路上顾怀袖看见毓庆宫方向跑来了一名太监,半路上跟人交头接耳。

还没出宫门呢,消息就传回来了。

汪氏在宫里耳目灵通,上前几步来,只走在顾怀袖的身边,便道:“太子一出事,被圈禁在上驷院外头,毓庆宫里便是越发没了规矩。宫女们不帮着主子捡扇子,反倒让主子下去捡,平白没了个人,真是造孽。”

“主子?”

顾怀袖故作不知。

汪氏道:“前几年没了阿哥的那个,林佳氏吧?失足落水……咳,瞧我又开始多嘴了。真不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这句话就是在试探顾怀袖了,顾怀袖握着汪氏的手,笑吟吟地,她手也暖和,被手炉给温着,一直不冷:“刚秋天呢。”

汪氏抬头望着她,过了许久才慢慢笑出来。

“是啊,现在才秋天呢。”

才过了重阳没多久,秋天过了还有冬天,最冷的时候还没到。

一路出了宫门,顾怀袖回望了巍峨的宫殿一眼。

琉璃瓦朱红墙,掩映着灯火万千,热闹过后,这些灯火很快就要被压灭在这种沉沉的黑暗里。

她只垂首低眉地一弯唇,出来了,便在上驷院前面不远处看到了张廷玉。

张廷玉出来得略早一些,就在外头等她,一看见她披风里头简约又鲜艳的白底红绣衣裳,便知她也回来了。

“怎的站在风口上?你也真不怕自己吹凉了。”

顾怀袖走过去,便与他握住了手,两个人挨得很近。

张廷玉看她手道:“听说你被猫给挠了?”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猫,烦人得紧。”顾怀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只道,“宫里擦过药膏了,回去再擦一回吧。”

瞧了一眼她伤口,张廷玉用手指指腹压了压,眼底微光闪烁,道:“一会子爷亲手帮你擦药,肯定比小太监小宫女的活计好。”

他似乎还惦记着当初顾怀袖给他揉手时候的模样。

两个人就靠着马车边对视,彼此眼底都是暖意融融。

张廷玉扶着顾怀袖先上车,自己手一撑就想要上来,不过手掌方要落下,便瞥见了外头快步跑过来的阿德。

阿德手里捧了一封信,脸上表情带了些凄惶。

人已经在车上,顾怀袖将这场面收入了眼底,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像是一只巨手,攫住了她心脏,几乎连呼吸都停止。

张廷玉看了站在马车旁边,看了信封一眼,拆信的时候似乎有些手抖。

他看了信很久,眨着眼,似乎想忍住什么东西,闪烁不定之间,竟然连浑身都发抖起来。

“二爷,二爷……”

阿德之前看见信就知道不好,可没想到他的想法应验了。

这不是吉信,是凶信。

张廷玉扶了一把车辕,只对顾怀袖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再进宫见皇上一回,阿德在这里守着。”

说完,他转身便朝着宫门而去。

半路上有同僚叫他:“张大人,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下钥了,您干什么去呀?”

张廷玉没有回答。

寻常时候,同僚跟他说话,他必然是有问有答,从不轻易得罪人,说话虽少,可办事很牢靠。这样一个有礼有节的人,今日忽然不说话了,众人奇怪。

然而张廷玉听不见的。他只有一颗心,在走动之间,逐渐地平静下来。

他入宫,去见皇帝,该丁忧了。

顾怀袖让阿德把信捡起来,递到自己手上,只看了一眼,她便几乎眼前一黑。

怎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去年见面都还好好的……

一时之间,连顾怀袖都要差点从车前摔下来。

她望着已经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的宫门口,头一回有一种暗无天日的错觉生出来。

吴氏去世,张英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