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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像是我,师尊走了,没人照拂,就三个徒弟,还是筑基期的,我不攒点家底,你和其他师兄师姐们飞升了,我怎么办?指望我那三个筑基期的弟子吗?你倒是屁股一拍飞升享福去了,怎么不想想你可怜的小师弟留在修真界会如何?”

帅掌门想反驳,又发现纪长泽这话的确是没说错。

他没修为,以后等到没了靠山,可不是要多点家底才能过得好吗?

但还是看不得明明迟仙宗第一富有,还要在这里哭穷的师弟卖惨,他道:“就算我们飞升了,你也照样是长老,日后下一辈继承宗门后,按照惯例,你能升到太上长老,到时候哪个弟子敢对你不敬?”

他指向地下的弟子们:“他们都称你为一声小师叔,日后我飞升,自然会交代他们照顾好你。”

弟子们:“……”

他们脑海里顿时冒出了多年后师尊飞升,小师叔成天来找他们要东西的悲惨未来。

纪长泽凄惨一笑,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当初师尊飞升前也是这么对我讲的,说我师兄师姐都在,定然会对我好,像是他照顾我一样照拂我,可如今呢?我不过是心里委屈,来找师兄说两句话,你就烦我了,从小看我长大的你都如此了,更何况是底下那些小辈弟子。”

帅掌门:“……”

被纪长泽说的,他有点心虚。

当初师尊离开前,他的确对师尊担保会对小师弟好,绝对照拂好小师弟不受委屈。

结果师尊这才飞升二十年不到,他就开始烦小师弟了。

他这个嫡亲师兄都如此,他的弟子对这个小师叔没什么感情……

纪长泽扭头过去,宽大华丽的袖子作擦拭眼睛状,声音哽咽:

“我知晓,你们都嫌我烦,觉得我总是来拿一些琐事来烦你们,恨不得我永远不来才好。”

被说中的帅掌门更心虚了:“倒、倒也没这么严重。”

纪长泽又是一声夸张抽噎,也还好他这岁数对于帅掌门来说小的不能再小,再加上看多了他对师尊撒娇犹如小儿,倒是没觉得师弟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犹如小儿,只心虚的尴尬安抚:“小师弟,这说的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快别哭了,你都是做师尊的人了,再让小辈看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去吧,当初师尊在时,我哪里用的着愁这些财物,我要什么,跟师尊说一声,他定然舍得给我,就是那东海宝珠,我求了师尊,他就愿意飞去东海为我取回宝珠,如今师尊飞升,我一个筑基期什么都不会的人,除了依仗师兄师姐,还有什么法子?你们当初,一个个都跟师尊担保定然会好好护我,如今他老人家才走了二十年不到,我身为宗门长老,在我自己嫡亲大师兄的地方,竟然连哭都不能哭。”

“不是,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纪长泽背对着他,开始一边身体抽搐,一边擦拭脸:“你们都瞧不起我爱财,可你们也不想想,我如今有家底都要被人瞧不起,若是又没修为,又没家底,又没你们照拂了,我还怎么活。”

“今日,阿绫受伤,我尚且能从我那极少的丹药中勉强翻找出一颗回元丹,一颗,我就这么一颗,今日救了阿绫,若是下次换做扶雪和扶雨受伤呢?我作为他们的师尊,我要如何救他们。”

“若是换做你和其他师兄师姐,你们想要回元丹,直接去采集药材就行,那些守着药材的妖兽不是你们的对手,去了丹宗,用药材换丹药时,丹修们也会看在你们修为的份上让你们插个队。”

“我呢?我去采集药材,妖兽能把我吃了,我去丹宗,都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御剑飞行,就算到了丹宗,我一个筑基期,他们会把我放在眼里吗?”

帅掌门没话说了。

纪长泽说的的确没错,当初师尊之所以给小师弟八成家底,就是因为他没有修为傍身,他们这些师兄师姐能仗着修为高自己拼下家底,小师弟却不行。

就如回元丹,用一颗,少一颗。

打个比方的话,他们是可再生资源,而小师弟则是不可再生资源。

而他之前还总觉得小师弟贪心太过,要这要那,成天琢磨着怎么收集钱财。

可如今想想,师尊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对小师弟不耐烦,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如何能不察觉。

他们越是不耐烦,他才会越是想要多攒些家底。

修者,本就要心胸开阔,他从前只看见小师弟爱财如命,不似修者,可换个角度,站在小师弟的立场来看,他人都有修为傍身,他却只能靠钱财傍身了。

修为乃是他立身之本,他视修为于珍宝,无时无刻不想着提升修为。

小师弟又何尝不是,只是修为变作钱财罢了。

这么一换位思考,帅掌门竟感觉自己停滞不前的境界开始松动。

他心中先是一喜自己竟参悟到了,接着就是惭愧。

惭愧于他从前总是以自己的立场去用有色眼镜看待小师弟,站在小师弟的角度,又何尝不委屈呢。

“师弟,你莫要难过,之前是我疏于琐事,没能好好照顾你,日后再不会了。”

纪长泽背对着他,缓缓摇头,语气失落:“师兄不必保证什么,这有什么的,这十几年我都过来了,难道还怕以后吗?只是难免感怀罢了,从前我要东海宝珠,师尊能御剑飞行十天为我取回来,如今他老人家飞升,我一孤苦伶仃无父无母的,如今就算是再想要一颗东海宝珠,也无人再为我去取了。”

帅掌门此刻心底本就浓浓愧疚之情,听了这话,更是深觉自己之前太过分。

师尊飞升前的话,他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小师弟可是师尊交到他手上的,如今小师弟受这样的委屈,等到来日飞升,他怎么有脸见师尊。

“师弟,之前是我错了,东海宝珠而已,我这就御剑飞行为你取来,你安心,哪怕师尊飞升了,大师兄也依旧是你依靠。”

纪长泽依旧掩面哭泣,弱弱道:“师兄,不必了,我这修为,哪里配要东海宝珠,若是师兄真心疼我,就赐我一些丹药吧,我只怕日后我那三个可怜的徒弟再出什么事,到时我连丹药都拿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我不是白拿的,我那里还有一些灵石,我跟师兄换。”

他越是这样,帅掌门心底就越是愧疚。

从前有师尊在时,小师弟是何等的肆意妄为,师尊的宝库都是任他取用,如今,他竟在他们几个师兄师姐的冷落嫌弃下,变得如此和他们生分。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大师兄的没做好。

他叹口气,如第一次见小师弟时那般,充满疼爱的摸了摸小师弟的头:“长泽,与师兄要东西,不必如此小心。”

说完,他转身,对着底下的长徒道:“扶尘,去开宝库,将为师宝库里的十颗回元丹全都送到你小师叔峰上。”

底下的弟子们:“……”

不是,说着说着,师尊你怎么又开始送东西了。

之前不说这个月再不送了吗?

而且你这满脸自责愧疚是怎么一回事,小师叔他自己偷懒不修炼,你自责个毛线啊。

纪长泽赶紧拒绝:“不用了师兄,今日也只是恰巧用的着回元丹罢了,你给我这些,说不定下次他们受伤要用别的丹药,要白白浪费师兄一番好意了。”

帅掌门一想也是。

“扶尘,你去拿回元丹时,顺带将宝库里其他丹药都拿出五成,一并送过去。”

扶尘;“……”

其他弟子:“……”

还不等他们从懵逼状态中解除,就见着他们小师叔可怜兮兮的哽咽道谢:“多谢大师兄,这宝珠,真的不用取,我只是下山吃面条时,听一散修说东海龙族宫殿下埋着一颗稀世宝珠,比人的脸还要大,这才想看一看,若是师尊,取也就取了,可如今师尊不在,我也没那么想看了……”

帅掌门听得心底叹息一声。

小师弟自小就爱收集宝珠,哪里是不想看,只不过是他知道自己可以肆意对师尊提要求,却不敢麻烦他这个师兄罢了。

“既你想看,师兄这就去东海。”

“可我听闻龙族都爱宝珠,那稀世宝珠定然是龙珠珍宝,师兄你去取宝珠,会不会被那儿的看守所伤?”

帅掌门笑了一声:“你不要每天光顾着吃喝玩乐,也多看看别的,那龙族得天独厚,不拼修为只靠龙躯就能比拟金仙,一万多年前,早就全族搬迁到上界了,凡人不知晓,便都还说东海有龙,其实那儿早就无龙居住了。”

纪长泽立刻提出:“那宝珠也许也被他们带走了,师兄你别去了,我不想麻烦你。”

“无妨,我也许久未出去历练了,正好恰逢其会,就去东海走一遭吧。”

纪长泽又是一声夸张抽噎:“师兄你对我真好,我想起师尊了,师尊以前也是这样,呜……师尊。”

见小师弟还是背对着自己,仿佛感动的在抽噎,帅掌门想到他如今才筑基期修为,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飞升到上界去见师尊,心底一软。

又摸了摸师弟的头:“不怕,你就把师兄当做师尊便好,我此次出门,你有什么想要的,就找扶尘让他开宝库,若是受了委屈,就去寻你二师兄他们。”

见小师弟一副生怕他看到自己哭了,硬是不肯扭头转身,帅掌门起身,脸上柔色恢复到了冷硬严肃,对着底下弟子们道:“为师去一趟东海,这段时间,护好你们小师叔,听到了吗?”

弟子们:“……是。”

帅掌门这才带着自己佩剑,出了门立刻御剑飞行,朝着东海方向而去。

他走了,弟子们面面相觑。

小心翼翼的试图安慰正在哭的小师叔:“小师叔,你莫要难过了,师尊已去取宝珠了。”

“是啊小师叔,师尊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纪长泽直接转身,脸上干干净净,哪里有眼泪的存在,甚至眼眶红都没红一下。

弟子们:“……”

他们眼睁睁看着小师叔舒舒服服的往师尊的椅子上一坐,满脸高兴的拍拍椅子扶手:“我知道大师兄很快就回来,诶?大师兄这椅子上是不是镶着凤羽毛?好漂亮啊,他这人一向严肃正经,肯定不喜欢这么华丽的装饰,我帮他扣下来。”

弟子们:“……”

扶尘一脸三观尽毁的模样:“小师叔,小师叔你没哭啊??”

“哭?我哭啦。”

扶尘:“可你脸上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