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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呢,段爷爷还是很犹豫,因为这个学校是寄宿的,他不放心段青恩这么小就去住学校,还有就是这个学校分为两类人,一类人是有钱学生,一类人是没钱学生,他怕段青恩进了学校受排挤,还有就是因为年纪小没人带他玩。

于是,这么想着,段爷爷就为难住了。

又想要让孙子过去,又怕孙子真的过去了受欺负。

段青恩倒是觉得没什么。

读书人都讲究脸面,就算是真的心里恨得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对方,面上也要和和气气的,顶多骂一两句酸诗,就算是骂,那也肯定是不会明着骂,而是拐着弯的来,若是学问稍微差一点的,脑子稍微笨一点的,也许被骂了都不知道自己被骂了。

这就跟为什么历史上永远都是武将被皇帝忌讳一个道理。

武将手里头有兵权,自己又杀过人,有血性,要是他们真的有想法,肯定直接就提着刀上了。

有权势滔天的武将在身侧,皇帝那是睡都睡不着的。

但是文官就不一样了。

文官那都是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是气的不行,他们也不会上手,而是直接用着各种文绉绉的诗句开骂。

要是有骂不过人家的,他也不会想着老子说不过你还能打不过你吗?而是会被骂的吐血。

纵观前面的王朝,文人之间吵架,吵着吵着突然吐血倒了一个的也不是没发生过的事。

就算是真的有文官权势大,皇帝看他不顺眼直接就能把人拖出去砍了,毕竟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文官拉帮结派的有,还真是没人能真的组成一个大团体。

都是一个一个小团体,你看我不顺眼,我瞅你欠骂,皇帝只要坐在龙椅上,就能看着底下的文官内斗。

越是内斗的厉害,他越高兴,毕竟底下人斗起来了,就都指望着他这个皇帝做主了,总比和和气气的一致冲着他这个皇帝来得好。

综上所述,文人之间,那还真不会撕下脸皮做段爷爷担心的一系列事。

他安慰了段爷爷,就答应下来去县学。

段青恩一答应下来,整个段家又开始忙碌了。

县学,包住宿,包吃饭,但也还是需要带一些行礼衣物过去的,尤其是段奶奶与段母,简直恨不得把段青恩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东西都给带上。

两人最近婆媳关系是越发和谐了,就好比现在,一边收拾一边叹息,段奶奶间或的埋怨几声,责怪丈夫怎么能把段青恩这么小的孩子送去县里一个人住着。

段母倒是不敢跟着一起埋怨公公,闷头收拾东西,只是这心里也十分的舍不得。

能舍得吗?这么小的孩子呢。

就算是在古代,段青恩也只是童子而已。

更何况他还是段父段母唯一的孩子,不夸张的说,那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更加放心不下了。

她们收拾的时候,段青恩也在一边收拾,只不过是收拾他的读书用品。

收拾完了,段母又是一声叹息:“你一个人去了县里,一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胖了瘦了我们也不知晓,想要吃好吃的东西娘也不能给你做,如此吃苦,怎么还非要过去。”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段青恩将自己誊抄的书放进包袱里,对着段母道:“两个月也不算是太长,这举荐也是先生的同窗好心才要给儿子,不少人争抢破了脑袋还想要呢,若是我不,那才叫苦。”

段母是不明白这些事的,但也正是因为不明白,她一向不插手,见段青恩这样说,她也就不期盼着儿子能够留下来了,一边将包袱收的紧紧的,一边道:“这两个月你在县学若是受到什么委屈了,可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扛着。”

“娘,您安心吧,我又不是傻的,还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不成?”

段青恩笑着安抚:“倒是在我走的这段时间,娘您与爹莫要松懈了看书,我已经将之前默背下来的常见字三百个留了下来,你们时不时的就要看看,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懂得,就去问君君。”

“好。”

段母答应下来,也想起了李宝君:“君君是我们家除了你之外念书最厉害的,等到你走了,也不知还有谁能教的了她。”

对这个儿媳妇,段母反而是家中最满意的一个。

之前段爷爷段奶奶还因为一些富户想要将女儿/孙女嫁给段青恩而犹豫过,只有段母一如既往地坚定。

她的想法简单又单纯。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若是儿子真的娶回来一个大家千金,那她这个当婆婆的可要怎么相处。

之前村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儿媳妇不孝顺的事,说是那家人的儿媳妇仗着自家比较有钱,就拦着相公不让他奉养亲娘。

后来那老太太也许是心凉了,直接告上了官府。

儿子儿媳妇都以不孝罪名入狱。

这件事出了之后段母才知道,原来不孝顺的儿媳妇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的,这些儿媳妇的相公大部分都是家中独生子,父母都指望着他一个人,而按照本朝律法,若是公婆告儿媳妇不孝顺,那儿子也要一并受罚。

一些老人心疼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受了苦也强撑着不去告状,这也更加让他们的儿媳妇变本加厉。

段母也就是那么一听,当时觉得骇人听闻,毕竟在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中,儿媳妇对上婆婆当然应该孝顺了。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忧虑起了儿子将来。

毕竟他们只有段青恩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紧着他的,光是现在试想一下,若是他们真的有了个不孝顺的儿媳妇,段母是肯定不能因为这个儿媳妇而去官府告状的。

就算是吃再多苦,她也不会害自己儿子。

对李宝君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段母是十分满意的。

长相出众,性子乖巧,听话懂事,人又勤快,虽然年纪小,但也可以看的出来她以后将会是多么出色的儿媳妇。

可若是换成那种大家千金,从小就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干活不利索还让人说一句就不高兴摔盘子的,段母恐怕能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又对着儿子叮嘱道:“县里各处都富庶,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找姑父,他在县里摆着摊呢,但平时没什么事还是莫要出县学了,尤其要记得,虽然你年纪小,但也要男女有别。”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担心段青恩去了县里被一些女子勾去魂了。

段青恩很有点哭笑不得,“娘,我才七岁。”

“七岁如何了,七岁也要注意,你现在可正是要念书的时候,就先别惦记别的,踏踏实实的念,但也莫要将自己弄的太累了,总说我跟你爹爹夜间看书伤眼,你自己也要记得。”

母亲絮絮叨叨的念叨总是不嫌多的,段青恩就这么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听着段母东一句西一句的念叨,时不时的应上两句,等到整理完,蜡烛都去了一半了。

段母走了之后,去了段爷爷段奶奶屋子里教他们认新字的李宝君过了一会才回来。

一进门,她就发现了屋子跟往日的不同。

段青恩的很多东西都被收拾了起来,他又是屋子的主要主人,平时他的东西最多,这么一收拾,整个屋子看起来就有点空荡荡的。

“相公。”

李宝君不太适应这种空荡,她将手上端着的木盆放下,怯生生的到了段青恩跟前,“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住了?”

段青恩之前对着长辈还说两个月回来住一次,但其实他心底已经决定以后就算是回来也只待一天不留宿了。

他没对李宝君撒谎,点点头承认了:“我会回来看看,但是不会再在这里住着了。”

李宝君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小孩子的眼泪总是这样,来的特别快,但她死死给压住了要哭的感觉,只小心伸出手,拉着段青恩的衣角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就回来住了?”

“等到我们成亲吧。”

说着,同样也是豆丁大但却因为脸上比较稳重的神情看上去跟小大人一样的段青恩伸出手,摸了摸李宝君头上的小揪揪。

“别难受,现在我们还小,住在一个屋子里没什么,但是等到我慢慢长大了,我们再住在一起,对你名声不好的。”

李宝君摇摇头,没说话。

她到底年纪小,不太明白这些。

她不懂,段青恩就耐心的跟她解释:“虽说我们日后是要成亲的,可到底也只是日后,还未成婚,就同住一个屋子里,我是男子没什么,你却是女子,要被人笑的。”

李宝君声音嫩|嫩的,带着不解:“奶奶说,好多人家都这样。”

“农户人家自然是不讲究这些,可我如今已经是童生,日后还要再往上考,我们长大后,要交集的都是一些讲究人家,他们若是知晓了我们还未成婚就一起同住,到底要说酸话的。”

小姑娘随着段青恩的解释已经不觉得难受了,只像是一块海绵一样的不停吸取着新的知识,“为什么要说酸话?”

“读书人和勋爵人家与我们不同,他们有许多讲究,比如男女七岁不同席,意思就是吃饭的话,男女要分开吃避嫌。”

段青恩细致的讲解着:“我们日后必然是要和他们打交道的,所以作为我以后的夫人,这些君君你都要记住,这些东西书上也有写着,你可以看看,但不用当做必须要做的事来做,只走个过场就好。”

他对着乖乖抬脸听自己讲话的李宝君打了个比方:“若是我|日后选官,你便是家眷,要去和其他官员的夫人一同赴宴聚会,你便要与他们一样,规规矩矩。”

“但若是回了家中,只有你我二人,这种繁琐的规矩也不必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