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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银白的星辉,慢悠悠从天空飘落,钻入了桌面上的小世界,莹莹起光的星辉成群结队向着南河身上落去。

糟了!

袁香儿大吃一惊。

南河的离骸期已经进入了平稳的尾声,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痛苦难耐。

每一次星辰淬骨,他只要准备好充足的灵力,在僻静处闭目打坐,就能安稳顺利地渡过。以至于袁香儿最近都不再紧张他的离骸期,将此事暂放在脑后,但想不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离骸期最后一次的淬体重炼却十分不巧地到来了。

南河拖着被星力淬炼的痛苦身躯,在场地中勉强跑动,不要说反手之力,就是皓翰那凶猛密集的攻击,都已经无法完全避开。

“小南,你出来。”袁香儿站起身来。

妙道举袖拦住了她,“不行哦,除非他认输,或是死了。否则这一场都还不算结束,你不能破坏规则。”

小世界里的南河跑动越来越慢,无数的星辰萦绕追随着他的身躯,给他带来致命的痛苦,他的额头落下痛苦的冷汗。一道金色的长刺甚至在他躲避不及之时,穿透了他的小腿,滞留在他的身上,红色的血液随着他的奔跑星星点点一路洒落在碧草地间。

妙道身边那位双角多目的使徒,伸手搭上渡朔的肩膀,此妖名窕风,

“好可怜的丧家之犬。我看你还是趁早给主人认个错,乖乖归队算了,主人的力量不是这几个小娃娃能够挑衅的。”

渡朔苍白着面色,一言不发。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他为很多人流过血出过力。但这一生还未曾让朋友为自己流过血。南河的鲜血落在大地上,刺痛了他的眼睛,落进了他的心中,点点滴滴都那么地炙热,烫得他那颗已经灰灭了的心脏重新滚烫沸腾起来。

“南河。”他站起身,向着石桌内的小世界喊,“你出来,不需逞强,我便是回国师身边,也无大碍。”

坐在石桌旁的妙道就笑了,越倔强的家伙,屈服之时越能带给他快感,这样的场面他很是喜欢,也十分享受。

他就想看着渡朔不得不弯下那笔直的脊背求他,想看见袁香儿眼中那讨厌的光芒熄灭。那种起来年轻而明亮的眼睛,让他打从心里不舒服。

在桌面的小世界里,外人的声音无异于惊雷响彻大地,但南河仿佛没听见渡朔和袁香儿的呼喊一般,依旧狼狈而笨拙地躲避着,浑身银白的毛发几乎已被全部染红。

“算了,我不想欺负你。你认输出去吧。”就连皓翰都忍不住停下了攻击。

“南河,你出来!”袁香儿和身边的朋友们喊着南河。

(阿……阿香。)南河的声音通过契约传进袁香儿的脑海中。

(快出来,小南,你先出来,剩下的交给我。)袁香儿急忙说。

(不,阿香,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感觉很奇妙,我的身体似乎就要发生什么彻底的变化了。)

(可是你,你伤得很重。)袁香儿不忍心。

(阿香,你能不能给我唱一遍那个……就是每次我受伤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念的那个咒。)

(我只要听到它,我就会感觉好很多。我一定能撑过去。你相信我。)

袁香儿恨恨地叹了口气。

金镞召神咒的韵律声在南河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时而冷冽清透,时而神秘温柔,令他疲惫痛苦的身躯为之一轻。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它在他被群妖追杀,濒死之际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过;在他身负重伤,独自蜷缩在树洞中响起过;在他被星力淬体,痛苦难当之时响起过;在他无数次受伤的时候,都曾轻轻传来,抚慰过他一度破碎不堪的心灵。

(羌除余晦,太玄真光,妙音普照,渡我苦厄……)

(渡我苦厄……)

渡我苦厄……

石桌的世界里,伤痕累累的天狼身边汇聚的星辉越来越多,使整只狼躯都为之烁烁生辉,变得灼眼夺目令人无法直视。

那银色的光芒从狼躯中绽放四散,似乎有什么新生的东西要从那灼眼的星光中诞生而出。

“杀了他!立刻动手。”妙道站起身来。

皓翰立刻出手,但已经太迟了,雷电穿过耀眼的光团,毫无反应地被星辉湮没。

星光之中,莹莹生辉的成年天狼,一身星辉精悍矫捷迈步而出。不论活了多少岁,只有彻底过度了离骸期的天狼,历经星力重塑身体的天狼,才算得上一只真正的成年天狼。

南河抖了抖星辉满身的毛发,一路洒落点点银芒,他的外貌看上去和之前似乎并无多大区别,但当那雄健的身躯从容步出之时;那狭长的眼睑睁开,如水的双眸淡淡扫过来之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免不了咯噔一声。

原来这才是完全成年的天狼,果然大不一样了啊。

皓翰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身体的重心。

前后不过短短的时间。眼前的南河带给他的感觉竟然就完全不同了。那只天狼看过来的时候,竟然引得他的头皮发麻,心底升起了一股本能的畏惧。

南河轻轻吐出低语,“请星辰之力。”

天空中降下一颗流星。仅仅一颗,不像之前铺天盖地,远远看去那小小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火焰破空而来。很快流星越来越大,如瓜果、如车轮、如圆桌、熊熊燃烧的巨大陨石向着皓翰扑面而下。

战斗以意想不到的转折结束了。

妙道拧住认输退出的皓翰衣领,“你是故意的,你输给他,以为这样就能帮上你的好兄弟?”

皓翰举起双手,“抱歉主人,我是真的输了。刚刚结束离骸期的天狼一身为散的星辰之力,实再过于强大。回去之后但凭主人责罚便是。”

“回去之后再和你算账!”妙道面色阴沉,将他推在一边,对袁香儿道,“下一场,你们先出人。”

袁香儿早早想好,不管下一场敌人是谁,都由自己出战。她抢在所有人有动作之前,一抬脚踩上石桌。

脚下仿佛踩了一个空,站定之后,她发觉自己置身一片茫茫无边的草原,远处有高地起伏的丘陵,天空飘着缕缕白云,甚至还有飞鸟偶尔掠过。

看起来就和真是的世界一般无二,空阔无边,又没有真实的生灵,确实是比斗的好场所。

远处的天边轰隆隆传来雷鸣一样的对话声,

“阿香你怎么就进去了。这一场该让我来啊。”那是虺螣在着急跺脚。

“阿香,你一定小心,不行就出来,下一场让我上。”这是时复的声音。

(阿香,不要怕。我陪着你。)南河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渡朔却一直没有说话,袁香儿知道这位寡言少语的朋友此刻心中必定十分焦急难过。

他是一位既温柔又善良的朋友,耗费了上千年的时间守护着人类和山林,以至于被曾被奉为山神。像他这样的生灵,像他这样的朋友,绝不该遭遇到那样屈辱的对待。

无论如何,拼尽全力,也要赢了这一场战斗,赢得渡朔的自由。袁香儿想。

在她的眼前,缓缓降下一个魔物,那人额头有着长长的双角,背生双翼,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

“诶,认识一下,我叫窕风。”那只魔物悬停在空中,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我不想欺负女人,可惜主人的责罚太恐怖了,我可没有勇气反抗。”

袁香儿抽出一张银符,眯起双眼,“我刚刚听到了,你说谁是丧家之犬?这一局就让你品品自己做丧家之犬的滋味。”

“哎呀,那么凶啊?”窕风笑嘻嘻地,“你不就占着你师父留给你的护身法阵吗?你以为没有攻击能打到你身体就有恃无恐了?要知道主人带我来,就是为了对付你的呀。”

他后背黑色双翼张开,浑身上下无数双眼睛齐睁,乌黑的瞳孔一起向袁香儿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