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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进来时,魏王正坐在书案后翻一本书。

他看了一眼,只看到《*女经》的字样,等走进来才发现书房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一身黑衣的暗一。

魏王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暗一顷刻消失不见,

福来上前两步,来到书案前三四米的地方站定:“宫嬷嬷去过了,该说的已经和王妃说过了,不该说的一字未提。”

魏王轻嗯了一声。

“漱玉怂恿王妃在后院建厨房,应该还是跟席家有关,席家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之前又享受惯了皇家的富贵,只凭驸马都尉那点的俸禄银子,根本不够席家人开支。”

其实福来早就察觉到漱玉姑姑利用权利之便贪墨银两的事,但她所管有限,贪的数目并不多。

他曾禀报过魏王,魏王也没有说什么,显然并不在意对方贪的那十几几十两银子,福来便心领神会卡着只让她捞这么多便罢。

显然漱玉姑姑并不甘心。

是个人都知道一个府邸要论开支最大,油水最多,还要属厨房,这也是为何漱玉姑姑对在后院建厨房如此上心的缘故,甚至她想拿捏无双,大抵也跟这件事有关。

“席家应该还有细作没被挖出来。”魏王指节在书案上敲了敲道。

福来忍不住一个激灵。

“恰恰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并疏忽的地方,他们才最喜欢利用。”

连福来都不由自主擅自下了判断,也说明这真是灯下黑。

因为漱玉姑姑表面严己律人,所以谁都想不到她会贪那点银子,甚至旁人听了只会觉得好笑,因为可笑自然会疏忽其背后真正的含义。

后院建了厨房,无双的膳食自然要换地方,到时候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多了。

“还是这套老手段,可时间这么久了还惦着,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福来羞愧地低下头:“奴婢这就去查。”

“让人看紧祥鸾院,把给席家的银子断掉。”魏王又道。

“是。”

……

等福来下去了,魏王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越看他脸色越难看。

他敲了敲桌案。

又敲了敲。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方才消失的暗一。

魏王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殿下不让说。”暗一默默道。

魏王瞥了他一眼,道:“现在殿下让你说。”

果然暗一没再犹豫,把与书相关的事都说了,包括那日纪昜打算去游览青楼,后来又去了宋家,甚至故意装成魏王去找宋游答疑解惑的事也都说了,这几本书就是纪昜顶着魏王的名义要来的。

在暗一的告密下,魏王又从他书房角落里摸出好几本书,内容与之前那本如同一辙。

“他这几日都是在书房里研究这个?”

他这书房秘密众多,护卫重重,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平时乃他处理公务之用,他倒好,在这研究房中术。

“后半夜殿下会去祥鸾院。”

研究完了自然要去找人试。

找谁试?

一声轻响,却是魏王将手里的书砸在了地上,他又回到书案后坐下,脸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扔给暗一一本册子,“以后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在上面。”

暗一默了默,去捡起来后,又消失了。

.......

漱玉姑姑本以为自己这次要被处置,谁知被送回来后,并没有人提如何处置她的事,还与以往并无不同。

她在房里只待了一天,没忍住出来了,见那些侍女和小太监们,对她还一如既往的恭敬,她想殿下还是尊重自己的,尊重席王妃的,只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不敢捋魏王虎须,自然也对付不了那狐狸精,只能按下不提。

就在这时,席蓉来了。

席蓉今年十四,随了漱玉年轻时的长相,别看还没及笄,但身子骨发育得好,像颗饱满的小桃子,人也长得娇媚可人。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魏王府找漱玉,许多人都知道她是漱玉姑姑的外孙女,所以她很顺利地被引了进来。

一路往里走,席蓉看得眼花缭乱。

每次来魏王府,她回去后能感叹几日,巴不得自己能住进这里,日日穿华服享用佳肴,让一群侍女围着她侍候才好。

她很快被引到漱玉面前,见外祖母气色不佳,眉眼间可见晦色,等引她来的侍女下去后,她就凑到跟前来,道:“外祖母,你这是怎么了?”

漱玉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席蓉满脸不甘愿,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别提了,三房最近又纳了个妾,找娘要银子办酒,娘实在没办法了,让我来找您。”

闻言,漱玉脸色乍变,冷笑地骂了起来。

“那一家子窝圈乱糟的,银子挣不了一文,花起钱来倒一个赛几个,你爹也是个拎不清的,连自己都顾不住,却弄了一大家子人来,他若有本事养得活也罢,偏偏没本事还要充富贵。”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事。

漱玉本是小户女子,嫁了个丈夫不成器,烂赌欠了不少赌债还不起,便寻思卖媳妇和孩子。漱玉被逼无奈,便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跑了,侥幸之下才来到公主府做奶娘。

开始的十几年不提,从那种处境能来到公主府,对漱玉来说就是掉到了福窝里,她对席芙也算是十分上心,全副心神都扑在她的身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怎么管。

后来漱玉跟席芙嫁进皇宫,再后来出了那场事,魏王府建成她出宫,才发现外面早已物是人非,而她女儿莺歌竟和席驸马有了私情。

彼时公主府适逢大变,隆安公主刚死,席驸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先是女儿暴毙,再是妻子病逝,也能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能做什么,只能抱着没有收回的公主府继续过日子。

莺歌早就跟他有些首尾,等漱玉知道这件事时,两人已经生了个孩子,就是席蓉。

席驸马是不可能再娶的,他虽早先是个进士,但成了驸马后,就代表以后与做官无缘了,若是另娶,不光公主府会被收回,驸马都尉的衔儿也会被收回。席家本就是赤贫之家,全仗着席驸马有点人才,长相也不差,才能尚到公主,又怎么舍得扔掉到手的荣华富贵?

所以莺歌只能给席驸马做妾。当时因隆安公主刚死不久,公主驸马的威严在漱玉脑子里还根深蒂固,她甚至觉得女儿能在公主府当妾,也算是有出息了。

可随着时间过去,人走茶凉,往年宫里举行什么庆典家宴赏赐,都少不了公主府的,如今随着隆安公主过世,什么都没了。

不光殊荣没了,公主的俸禄也没了,更别提每年太和帝给隆安公主的赏赐,少了这些进项,公主府的日子一下子过得捉襟见肘起来。

这也就罢,席老娘一直惦着儿子是驸马,是皇帝的女婿妹夫,想带着全家跟席驸马一起过好日子。早先隆安公主没死时,她不敢,如今听说儿媳妇死了,就儿子一人住偌大的公主府,当即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杀到京城。

若说以前,仅凭驸马都尉那点俸禄,还能过日子,现在添了这么多口人,日子还怎么过?

席驸马是个老实的,可能是惧于皇家威严,一直没敢纳妾,就算和莺歌有些首尾,也都是偷偷摸摸的,直到隆安公主死后,才过了明路。他房里拢共就莺歌这一个妾,府里自然是她当家,漱玉想着女儿外孙女以后,少不了拿银子出来补贴。

恰恰就是这日复一日补贴银子,让漱玉完全失去了对席驸马的敬畏,反而在日积月累下成了嫌弃和厌恶。

事实上,席家人确实是巴结着漱玉过日子,不光因她是席芙的乳母,也是因为她是席家和魏王府最后一点的联系,而魏王府每年都会给公主府送一笔银子,才没让席驸马落得变卖公主府家产度日的下场。

若不是看着这些,席家那群人不可能让一个妾来主事,席家人清楚,漱玉心里也清楚,才会挖空心思补贴女儿,装着面子也要装出个王妃乳母的架势来。

若是换做以前,漱玉没有这么大的怨气,毕竟已经习惯了。可这次因为建厨房才弄出那么多事,让她在人前跌了那么大一个面子,自然怨气都往席家人身上撒了。

席蓉当时不敢劝,等漱玉气消了,才凑上前问她到底怎么了。

漱玉就把之前因为新王妃失了面子的事说了,席蓉好奇问道:“那新王妃真的才十五?魏王都快三十了,那不是能当她爹?”

漱玉斥道:“你瞎胡说什么?殿下年轻着呢,生得也俊,要不是大了这么多,能宠成那样?!”

一想到那日殿下给那狐狸精擦眼泪的模样,漱玉就替自家姑娘不值,要不是席芙死的早,哪能轮的上别人。

“殿下真的很宠那位小王妃?”

见外孙女转着眼珠子,漱玉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丫头随了年轻时的她,脑子活,但性格却随了她娘,是个吃不得苦,贪图富贵的。

“你在想什么?你可别给我胡思乱想!”

席蓉道:“我什么也没想。”见外祖母瞪着自己,她才扭扭捏捏说出想法,“我就寻思魏王能宠她,指不定也能宠上我,我生得好,就算当不了王妃,给王爷当个妾总是能当的。”

漱玉闻言,脸色大变,斥道:“你也不害羞,小小年纪尽不想好的!”

“我怎么不学好了?当妾就是不学好了?那也要看给谁当妾!”席蓉顶嘴道,“外祖母,你说你被那新王妃损了面子,若是我得了魏王殿下的宠,哪还有她说话的份儿,到时候你可就是这王府的老封君,以后谁都敬着你。”

外孙女这话虽不着调,却也让漱玉动了些心思,尤其她心里对无双还存着些恨意。

“快别提这事了,你可真是个不害臊的!”

席蓉眼珠一转,岔开话道:“外祖母你让我在这住几天吧,我实在不想回去,你不知道那一家人有多恶心,我有点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想要。”

以前席蓉就在这里住过,也不算头一回。漱玉便也没拒绝,她只是板着脸道:“住归住,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席蓉嘻嘻一笑,应了句是,至于走没走心,那就不知道了。

等席蓉在漱玉所住的小院的东厢安顿下来,丫鬟春儿才走上前道:“姑娘,你真要在这里住几天?”

“为何不住?在这里吃好喝好,总比回去看着那一屋子人强。”

“那太太来让你来要银子的事,还有那厨房的事?”

席蓉不耐道:“快别提了,你当初给我出的那主意不错,可外祖母没办成,反而落了排揎。现在别管这些事了,当务之急是别的事。”

“什么事?”

“你过来,我与你说。”席蓉招了招手。

春儿当即凑到近处来,听完席蓉的打算,她目光闪了闪,面上却胆怯道:“姑娘,这么做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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