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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加起来不到十个人,除了凤笙,问秋堂里所有人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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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都在这儿。

坐下后,何妈妈说了些场面话,大家就都拿起筷子。每个人面前都倒了雄黄酒,今天过节,不管会不会喝酒,都得喝一些,辟邪。

要不怎么说酒桌上出感情呢,几个丫头婆子几盅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说说这个房里的八卦,说说那个房里哪个丫头和婆子吵架,自然也不忘说方凤笙的好话。

“让我说啊,咱们四奶奶的福气在后头,马上四少爷八月过了大考,四奶奶就是举人太太了,咱们府里头一份,我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人也跟着有光。”

“让你这老货说,当咱们谁不知道?就你会巴结四奶奶。”小桃笑吟吟的,巴掌大的小脸儿喝得通红,给本来清秀的脸,染了一层绯色。

王婆子是粗实婆子,在问秋堂就是干粗活的,别看小桃是个二等丫鬟,也比她地位高。

她人老脸皮也厚,被调侃了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笑着对大家说:“让小桃姑娘这一说,我这老脸都快比城墙厚了。不过咱们奶奶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天生一副福相,别说举人太太了,以后还是进士夫人。”

她表情丰富,又会凑趣,把大家逗得哈哈直笑,何妈妈也有点忍不住,被逗得直去掩嘴。

经过这一调剂,桌上的气氛更好了。

大家你来我往,互相敬酒。等席面吃到一半,互相看了看,才发现都喝了个大红脸。不过也没当成回事,过节嘛,又是主子放了话。

知春去提了壶滚水来,给大家泡茶。

茶是待客用的,说不上极好,但也比下人们喝得碎茶叶要好很多。问秋堂极少来客,这茶又不能放,放一年是陈茶,再放一年就不能喝。所以一般头一年的茶没喝完,次年凤笙都会赏下来给丫头婆子们喝。

品着香茗,几个丫头婆子倒也品出几分当主子的味道。知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转身坐下,对着窗户外咦了一声。

“知春姐姐,这是怎么了?”

知春有点喝多了,脸颊通红,她扶着额头,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好像看见有人进来了,但院门关着,也没听见开门声,想必是眼花。”

大家都没当成回事,小桃看了王婆子一眼,王婆子正和何妈妈说话,也没看她。

喝完茶继续吃酒,知春似乎真的吃酒吃醉了,扶着额头直喊头晕。何妈妈骂她管不住嘴,不过何妈妈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

小桃她们在旁边劝,又说扶知春去睡一会儿,知春闹着不去,说还要去看看姑娘。

可她这样,怎么去看。

小桃说:“知春姐姐,你就去歇着吧,四奶奶那儿我去看看,奶奶从来不是事多之人,定不会怪你,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午睡了,你也可以偷空睡一会儿醒醒酒。”

“那谢谢你了,小桃。”

“谢什么,我虽是二等丫鬟不能近身,但做点杂活还是可以的。”小桃笑了笑,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就出去了。

这边收拾桌子,那边小蝶扶着知春,王婆子搀着何妈妈,正打算出去,突然听见正房那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呵斥声:“你是谁?谁准你进奶奶房间的?”

隐隐似乎有男人的说话声,顿时所有人的酒都被吓醒了,忙朝正房奔了去。

他身边跟着个矮他一头的小胖子,亦步亦趋。

“哎哟,瞧奴才这……瞧小的这嘴,真是欠抽,不用爷动手,小的自己抽。”

宗钺斜了他一眼:“行了。”

德旺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偷眼瞧主子应该没生气了,就贴了上去。那胖脸笑得差点没开花,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让小的说,这孙家号称绍兴城一绝的景儿,也不咋地,还不如家里,小的瞧样子是那孙知府吹牛吹大发了。”

“爷不是来赏景儿的。”

“小的知道,爷是来寻幕客的,可就别说那孙府台举荐的了,德财那小子寻回的也不咋滴。小的觉得世人谣传绍兴出师爷,天下幕客十之八九出自绍兴,肯定是夸大之言,这里的人也没见比旁人多长两个脑袋,小的就不信能比旁人聪明到哪儿去。”

“就你知道!”宗钺冷哼一声,抬脚迈上水榭的台阶。

这水榭毗湖而居,远远看去,湖光水色浑然一体,风景秀美。宗钺只当这里也是院中一景,没有多想,就迈了进来。

“这小亭子倒是不错的,还燃了香。嗯,就是这香劣质了些,不如家里的好闻。”德旺掐着嗓子挑剔,挑剔完了香,又挑剔摆件,等抬起眼,才发现这水榭里头还有其他人。

是两个姑娘。

其中一名高挑但偏瘦,看打扮似乎是主子,后面是个丫头。

见宗钺皱着眉,德旺尖着嗓子,拈着兰花指指过去:“你们两个好大胆,竟然擅闯,惊扰了咱们爷,要了你们的小命儿!”

对于这一切,知春是挺懵的。

她刚听见有人说话,这人就闯进来了。明显进来的人有点不正常,一个大男人,说话掐着嗓子,还拈着兰花指,以为这是唱大戏呢?!还动不动就要人小命!

知春历来泼辣,才不吃这一套,当即还嘴:“我还没说你们乱闯呢,你们是哪儿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惊扰了我家姑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

“你看你那不男不女的劲儿……”

“知春!”

方凤笙站起来,垂眉敛目,福了福:“想必二位是府里的客人,我二人并未乱闯,已在这里停留多时。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说是二位,其实话是对宗钺说的。

宗钺皱眉看着眼前这名弱不胜衣的女子,他历来讨厌这种瘦到近乎病态的女人,因为那会让他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记忆。

即使这女子肤色胜雪,身段隐隐有着江南女子如弱柳扶风的娇态,但恰恰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

宗钺厌恶地瞥了一眼,正打算转过身,目光瞥到案上摊开的宣纸。

他大步走过去。

他本就生得高大,气势冷冽,格外压人。

凤笙带着知春,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宗钺持起案上的宣纸。

他信佛,因为那地方的人都信佛,所以他也信佛。不过他信佛与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信佛都是挂在嘴上,挂在脸皮上,唯独他是真的去实施。

他的寝处、书房中,多有佛家的摆设,他喜读佛典,甚至有每日抄写经书的习惯,他的手里总是拿着佛珠,时时不忘把玩。

世人都说三皇子信佛,信得虔诚。

宗钺当然也会看字,看得出这纸上的字乃是上佳之品。

“这是你写的?”这倒让宗钺有点吃惊。

他容貌冷硬,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冷白的薄唇。晦暗而深邃的眸光,让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凉薄气息,却又格外有一种猛烈的气势。像最烈的烧刀子,只用嗅到那气味儿,便会让人窒息。

方凤笙见过的人不少,此人在她平生所见之人中,气势当属第一。

非等闲之辈!

“是。”她低头垂目,又往后退了一步。

给人压迫感极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凤笙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脊背和肩膀紧绷。

目光下移。

方凤笙只感觉眼前一闪,手腕就被人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