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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詹子延露出一丝迟疑,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给多少爱,似乎都越不过詹子延设置的瓶颈。

数秒之内,愁绪万千。

詹子延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不一样的,我只是……只是现在不方便说,以后都会告诉你的,真的。”

听起来很像安抚他的权宜之计。

可骆恺南也没辙了。

明知詹子延仍在隐瞒,他也只能退让,不想吵架。

“好,我可以不探究,但是,子延,你要知道,这和你撒谎隐瞒,是两码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那道疤痕,然后站起来,收拾碗筷和盘子,“我等你坦白,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

他停顿住,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否则我也会伤心。

这话太软弱了,听起来很不成熟、不可靠。

如果詹子延真是因为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依赖的人才喜欢他,他就更不能说了。

会扣很多分的。

餐桌被收拾一空,桌面擦得光亮如新,厨房门拉上,隔绝了他们二人。

詹子延垂头,餐桌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孔。

是一张干净的、清俊的脸。

他把额发拨到一边,静静看着那道旧疤。

十几年了,肉还是没长好,凹下去一个绿豆大小的浅坑。

当时流了多少血,他确实不记得了,眼睛都被血糊住了,哪里能看清。

但那种粘稠恶心的感觉刻在了记忆里,一想起来,眼睛又开始痒。

他使劲揉了揉,视线模糊了一瞬,玻璃镜面上似乎又浮现出了那张鼻青眼肿的脸——

瘦小的男孩凄惶地看着他,颤抖的苍白嘴唇似乎是想向他求救。

可隔着漫长的时光,他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的身后,凭空多出了几双手。

有的用力压着男孩的肩膀,有的死死攥着男孩的头发,侮辱咒骂声四起,有只手按着男孩的头颅,狠狠砸向厕所洗手池的台面——

“还乱说话不?啊?”

“谁要你喜欢,恶不恶心,死同性恋,怪不得长得跟女生似的。”

“亏我们还带你玩,现在别人以为我们也是,妈的!”

……

咚、咚、咚……犹如磕头认罪般的撞击声在厕所内回荡,压过了低弱的泣声与求救。

男孩的额头不断撞到台面边缘的角上,由苍白转为青紫,然后破皮渗血。

猩红黏稠的血液淌下,糊了红肿的眼睛,落在灰白的地砖上,一滴,两滴……逐渐混入满地的泪水里。

詹子延用力眨了眨眼。

再睁开时,玻璃上依旧是如今干净的脸。

没有血、没有泪、没有吐在身上的口水、也没有撒在身上的臭尿。

工作后的这几年保养得不错,曾经干瘦粗糙的身体好看了许多,陈年伤痕早已消除,额头的疤也能用发型挡住。

他现在拥有一副很体面的皮囊,能让人喜欢、让人想拥抱的皮囊。

真的不想让骆恺南知道他曾经有多难看。

但如果骆恺南执意问,他其实也愿意说。

他什么都愿意给骆恺南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倘若他说了,骆恺南一定会更心疼他,更想照顾他,更不愿搬回家住。

这样一来,骆恺南的家庭关系很可能会因他而恶化,可能会失去被家人认可的机会,甚至像骆永昌说的,被赶出家门。

为了他们更长久的未来,他现在不能说。

詹子延抬手,轻轻抚过压在玻璃下的那张双人画。

他穿着与骆恺南同款的情侣装,靠在骆恺南的肩头,一脸难为情。

那天晚上,连陌生人都觉得他们俩像情侣、很般配。

一定能被认可的。

再想想办法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最擅长的就是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