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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她就被里面传来的话语声,转移了注意力。

“……子瞻兄是聪明人,以子瞻兄的资历和能力,要我说早该入阁了,却因为早年得罪过魏阁老,落得外派地方,辗转多年,不得回京……”

“何必如此说,茂成兄不也郁郁不得志多年?”

“我资历不如子瞻兄,回京也坐不稳,不像子瞻兄,若能扳倒魏阁老,之后回京入阁水到渠成……”

“暂不说这些,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颜家……”

颜青棠本是听得神游天外,听到颜家顿时一个激灵。

舱房里,听到卢游简提起颜家,饶是阮呈玄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禁暗了脸色。

都说暂且搁置,暂且搁置了,偏偏那颜家人非要自作聪明动上官司,这下惊动严占松,本来是个杀招,如今成了半废之棋。

不过这话他肯定不会对卢游简明说,只说已万事俱备,但因时局不对,不敢贸然行事。

什么时局不对?

自然是怕‘那位’真来了苏州。

一提‘那位’,卢游简也不禁正了颜色。

高官之间再怎么争斗,那都是有默契的,不能闹到上面去。

不闹到上面去,一切好说,成败全看手段,成则上位,败则退。

可若捅到那位面前,真闹大了,谁的屁股也不干净,那可就是一牵连一片。

“那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之前不是说还在宁波,难道宁波那群人留不住他?”

阮呈玄苦笑:“谁敢留,你别忘了宁波有什么。”

宁波有市舶司,而市舶司……

“照你这么说,那位还真有可能来苏州,你想织造局那……”

说到这里,外面的颜青棠却听不见了,大抵是事情太过重要,二人竟耳语起来。只隐隐能听见‘织造局’、‘市舶司’、‘海商’、‘生意’等字眼。

若是局外人,大抵会听得一头雾水,偏偏颜青棠不是局外人。

苏州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是丝坊商业重地,来往各地的客商多了,自然许多消息也有所耳闻。

若说当下有什么生意最赚银子?

早年开钱庄算是一桩,再来就是盐和茶,可随着朝廷在沿海开埠,设立市舶司对海外通商,丝绸、瓷器及茶叶,一跃而起成了海上贸易的抢手货。

尤其是丝绸。

据说那些洋人十分喜爱这种来自东方的精美织物。

苏松两府每年产出这么多丝绸布匹,难道真就只供给大梁人了?

其中有大半还是要销往海外,只是这海上生意和其他不一样,没有门道没有后台,根本沾染不到。

早年她爹曾与她提过一次,遗憾没有门路也做那海商,颜青棠却根据听来的一些只字片语,劝她爹不要多想,把自家目前的生意做好了就成。

其根本原因是,她那善于钻营的舅舅也曾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花力气打听到过一些内情。

做这门生意有门道有后台还是其次,关键冒的风险很大。

你想想船在海上,海上风浪大,天气也变幻莫测,若是遇见飙风,就是船毁人死的下场。

一船货几十万两银子,全部要打水漂。

而且海上还有海盗,若没有点本事,哪怕花大价钱造了船,出海了也是被抢的下场。

她家不缺银子,实在不用做这等冒风险的生意,能把手头的生意做精了就行。

据颜青棠所知,整个苏州也就只有一个葛家有这门路。

可葛家那是什么人?

江南第一富商,背后后台极大。

那葛家所开的洋货行里,有太多大梁见不到的稀罕物事。

那各色宝石、火油钻、香料及象牙等物,每每一到便被人抢得一空,让葛家洋货行赚得是钵满盆满,让其他人眼红。

不过眼红也没用,你吃不了这碗饭,人家能吃是因为人家有背景。

所以织造局和海商有什么关系?

颜青棠想到了织造局那二十多万两银子的烂账。

查出烂账后,她趁闲暇之余,也曾看过那些账册。

烂账是从乾武十三年开始的,之所以会开始,是由于乾武十三年民间机户暴动,织造局为平民愤,不敢再强行招募民机织造,而是改为将岁织任务分派给了各大丝绸商。

而民间机户为何暴动?

皆因织造局不光克扣机户的食粮丝料,还屡屡加派任务。

就不说民间机户,只说她看到的账目,织造局给颜家摊派的任务,从乾武十四年的三万匹,逐年增加到每年十万匹。

这还只是颜家一户,被摊派的丝绸商不少,若把这些零零总总都加起来,织造局又加派了多少数量?

陛下、宫里、官用、赏赐,真能用得到这么多的丝绸?

还是有人假借朝廷名义往下摊派,转头却借用市舶司或是海商之手进行销赃,中饱私囊?

阮呈玄想利用颜家打击江南织造严占松和那位叫卞青的高官,若能成功,便能扳倒二人口中的魏阁老,他们所在的派系都能受益,卢游简也能因此顺利回京入阁。

颜家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颜家有什么?

除了一点银子,那就是丝绸。

一时间,颜青棠不寒而栗,脑中各种想法纷纷而出,挤得她头脑发胀,遍体生寒。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骤然响起。

“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