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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用的书生◎

葛四爷从织造局后门出来, 一出来就上了马车。

见他身上狼藉不堪,随从忙拿出布巾替他擦拭。

“四爷,怎么弄成这样了?大人很生气?”

这还用说?

怎么说葛家替织造局也办了不少事, 海上面的事多要仰仗他, 所以平时严占松还是十分给葛四爷面子的。

今天搞成这样,明显是动了真怒,不然不会如此下他的脸面。

而现在, 葛四爷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狼不狼狈,而是此事的后遗症。

颜家要上缴的岁织被烧了,那必然要有人填上。

那能是谁去填?

自然是风头无两,博买了二千担生丝的葛家!

“让人去查!”

葛四爷越想越怒, 越想越怄,目眦欲裂地拍着桌子。

“查什么?”随从战战兢兢。

“查颜家, 查那个卖丝的,查昨晚谁纵的火!”

此时, 葛四爷已经感觉到这是个局, 一个针对葛家而来的局。

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

前面颜家跟葛家争抢生丝,后脚就被人烧了还没来得及上缴的岁织,以至于让葛家凭空背上一个黑锅?

对了, 还有那跌价跌到惨不忍睹的生丝, 让葛家凭空亏了大笔银子!

可谁能布下如此的局?

颜家?

颜家有那个本事?

即使有本事,可有如此大的本钱?

颜家绝户了,只有一个女人当家,葛四爷连颜世川都没有放在眼里, 更何况是什么颜少东家。

可不知为何, 他脑中却突然闪过那张半掩在窗后的脸。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

白皙、美丽、柔弱。

这张脸上有难堪, 有隐忍, 有黯然。

她说:“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替我恭喜四爷。”

恭喜?

恭喜什么?

到底是不是她?

一辆正在路上缓慢行走的马车上,坐着两个人。

阮呈玄和颜瀚海面对面坐着。

两人都是径自不言,只能听到马蹄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

“那女子……”

阮呈玄突然苦笑:“够狠的!”

只手布下如此大局,嘴里还在示弱,转头坑了葛家近百万两银子。

这还没结束,又一把火烧了自家的仓库。

不管仓库里的丝绸是否如数,但要布这么一场局面,必然要下血本,换做男人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偏偏她就做了。

是的,虽暂时二人并无证据这一切都是颜青棠做的,但两人会猜,这一场事后,谁得利最多?

看似颜家最惨,博买输给葛家,丢尽了颜面,要上缴的岁织又被人烧了,不知要亏多少银子进去。

却让葛家背上了黑锅,又避开了上半年的摊派。

而葛家呢?

先不说最近疯跌的丝价,让葛家亏了多少银子,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知道颜家和葛家博买一批生丝没赢,葛家到手两千担生丝。

如今缺了颜家的上缴,严占松大概会很头疼上半年的岁织从哪儿找补。

即使不考虑岁织,那一伙儿人吃相难看惯了,才不会管年景好不好,能不能产出丝绸,只会关心有没有生意做,有没有银子分。

那用谁来填补?

自然是江南第一大商葛家。

葛家可被她坑死了。

而葛家若不想填这个坑,必然要想法子,严占松和卞青之间虽为同盟,但并非没有间隙,葛家左右逢源,必然要借着卞青的手,来躲避织造局的岁织摊派。

可少了岁织,动的就是严占松的官位,所以双方必定会内斗。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正好借此机会,我们也该做一些事了。至于她那儿,还是由你接触,争取将其拉拢过来。”阮呈玄道。

说着说着,他竟有些激动:“此女是个人才,若是男子,必定是个枭雄,若能拉拢,必定如虎添翼,师弟你要努力啊。”

颜瀚海心中苦笑,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看着车窗外的眼神幽深。

其实纪景行也很震惊,不过他的震惊早在昨晚那边火烧着颜家库房,这边她喊着教他打马吊,就过去了。

离开画舫后,他回了青阳巷。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

她还穿着昨晚那身衣裳,但肉眼可见一脸倦色。

“事情可办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两人还闹着呢。”她打了个哈欠,道,“一夜都没睡,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说到睡一会儿时,她故意看了书生一眼。

果然,她前脚进屋上榻,没一会儿他来了。

“快上来。”她拍拍床榻说,又嫌他动作慢,三下两下帮他把外衫脱了,让他来床上躺下,又趴进他怀里。

“我要睡一会儿,中午别叫我吃饭,你帮我把头发拆了。”

见她说得如此顺口,必定是这么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了,因为每次她的发髻都有些碍事,他兴起了就会三下两下把她发髻拆了,也算无师自通。

纪景行顺着顺序,一一拔掉她头上的簪子,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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