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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公子,见信如晤◎

颜青棠猜想没错, 宋天一伙人确实被人缠住了。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疾风司的人,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去帮宋天他们, 忙驱马追着马车而去。

“都跑快一点, 头儿走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这差事要是办砸了,人出了什么事, 咱们都得受罚。”

几人奔命似的往前赶,可哪里赶得上发狂的马。

这边,颜青棠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她必须要自救, 不然不等别人来杀,这么快的速度摔出去, 她不死也残。

尤其,她可能怀着身子。

这时候, 她突然想起景来, 想着这时候你怎么不在了?又想起书生,也不知他现在走到哪儿来,若还能相见, 又该如何处置他。

她强忍着头晕想吐, 用两只手抓着窗沿往前挪着。

一点点地挪。

挪到车门旁时,这里的颠簸感明显比车厢里更强,迎面而来的风刮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强睁着眼, 努力去看缰绳在哪儿。

上天保佑, 那控制马的缰绳挂在车辕把上!

一定要一次成功, 若一把抓不住, 她可能会被摔出去。

颜青棠深吸一口气,一手抠着车门,空出另一只手去抓缰绳。

几乎是下一刻,抠着车门的手被震开了,她反射性抓住车辕,另一只扯出一个东西,往身前一拉。

她抓住了。

“马儿,马儿,你快冷静冷静,快停下……”

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一边念叨着,一边抖动着缰绳,试图想安抚马。

可根本没用,也不知这马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根本不听使唤。

她力气不够,即使这缰绳连着辔头,也扯不动马。

眼见无用,她眼中渐渐泛出绝望之色。

风,迎面呼啸。

这时,远处一道波光闪入眼底,颜青棠意识到那是一条河。

有河!

虽然停不住马,但是可以让它冲进河里。

到了河里,有浮力就可以卸力。

这就是她跟素云的一线生机!

颜青棠来不及多想,拼尽全力扯动缰绳。粗糙的缰绳割破了她的手,鲜血转瞬间染红了缰绳。

即使如此她也没松手,拼命地拉扯着。

终于在她的拉扯下,马疾冲的方向调转了一些。

“素云,你醒着没?”

“姑娘……”

“若是醒着,就爬出来,等会儿马车会跳进水里,你……”

满头是血的素云,抠着车壁,一点一点挪出了半个身子。

“千万别晕了,等会车快冲进水里时,你要以最快速度离开马车,也免得被带入河底……”

“你家姑娘一向命大,这次肯定不会死,所以你也不会死。”

“你不是说还要等我生了孩子,帮我照顾小娃娃,你要是死了,谁帮我照顾孩子?”

“姑娘,素云……素不会死的……”

十丈。

六丈。

三丈……

几乎是转眼间,马车冲到了河边。

可为何这里的河畔竟有石栏?

绝望的光芒在闪烁,颜青棠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狠狠地刺在马臀上。

一阵嘶鸣,马剧烈地弹跳起来。

越过了,越过了。

“快跳!”

明明是落水,她却激动地想哭。

‘扑通’一声,河水在岸边掀起一道巨浪。

颜青棠也瞬时被河水吞没,但幸亏有水的浮力,车厢并没有砸在她身上。

她强忍着疼痛从河里冒出了头,转瞬又想起素云,忙去找素云。

“姑娘……”

素云从水中浮起,此时她已处于濒临昏厥状态,全靠一股意志。

“先醒醒,快上岸。”

两人几乎是手把手从河里爬了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我的头好晕……”

素云很狼狈,头脸上全是血,血又混着水,沾了她一身。

“你先别晕,赶紧走,我怕还有人来杀我们……”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朝这里而来,伴随着而来的还有阵阵人声。

“在这里,人还没死……”

完了!

颜青棠心里一凉,但还没放弃,拽着素云就跑。

“姑娘,你别管我,他们不会杀一个小丫鬟的,你快跑……”

素云推了她一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见此,颜青棠也顾不得悲伤,踉踉跄跄往前跑去。

“快杀了她……”

“又有人来了……”

“哪来这么多瘟神……”

恍惚间,她摔倒在地。

一辆马车行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此时的她已然力竭,意识也已经模糊,下意识对车上的人道:“麻烦,救我们离开,事后必有重谢。”

隐约中,她看见车上下来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穿一袭大袖青衫。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我的……丫鬟……”

下一刻,人已不知事。

男子皱着眉,看着眼前分外狼狈的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倒着的丫鬟。

“去把人带上来,离开这里。”

很快,马车没入夜色中,将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丢在身后。

颜青棠醒了。

醒来后,愣了一会儿,下一刻去摸自己的肚子。

“你腹中的孩子没事,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颜家的人,告知你安全无事。”

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她抬头看过来。

是他,颜瀚海!

室中灯光晕黄,只他那里的灯光明亮一些,照映着他清隽温和的面庞。

他面前摆着一张长条桌,上面放了几卷卷宗,此时他正在翻看卷宗,若非这间屋子是卧房摆设,颜青棠还要以为这是他的书房。

显然他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似乎在等她苏醒。

“怎么会是你救了我?”

下一刻,她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不光身上疼,肚子疼,手也很疼,她手上裹着厚厚的白布,被延缓的锥心刺痛在此刻袭来。

“你不要乱动,你的手伤得很重。”

颜瀚海走过来,低头去看她的手可有渗血。

颜青棠却下意识躲了开,眼中含着警惕。

见此,颜瀚海在心中苦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被躲开的手背去身后。

“葛家最近疯了,织造局让葛家填岁织,卞青让葛家顾生意,葛家左右为难,结果就是两边都得罪了。汇昌票号拿走葛家两万亩桑田,是压死葛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身有这些东西在,总还是有人愿意保葛家,如今桑田易主,意味着葛家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大概是卞青与汇昌票号的人达成了什么协定,卞青并没有出手帮葛家,葛家疯狂之下,不知怎么就知道是你从中作梗,煽动汇昌票号夺了葛家的桑田,便把恨都泄在了你身上。”

颜青棠想起黑老九那份大礼。

大概是从这里,葛家知道是她从中作梗,可彼时她却并没有自觉,反而去了趟商行,简直是送上门给人杀。

“那你为何如此巧的出现在那?”

是啊,怎么就偏偏他去得那么巧,救下了她?

“我说凑巧,你定是不信。”颜瀚海收拾着桌上卷宗,“这么说吧,自打那场博买后,我便一直留意着你的事情,想找机会拉拢你,因此才洞悉葛家的动作。”

可他还是来迟了。

那般情况下,她能保住命,完全靠她自己,他顶多就是把人捡了回来。

还有——

颜瀚海目光落在她腹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未婚姑娘,为何竟有了身孕?”

之前大夫把脉说她有孕,他是万分不信的,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他这才想到也许他还是错漏了一些她的消息。

“此事与你何干?”

“我与你父到底有一份交情……”

颜青棠打断他的话:“以叔伯身份?大可不必。”

见此,颜瀚海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大夫说,你动了胎气,如今不易挪动,以免小产。你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了再离开。如今葛家正疯着,保不准你回去后,他们还要下手,住在这里,至少你在安全上无忧。”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颜瀚海微微一哂,拿起卷宗走到屋外,吩咐下人照看好,便离开了。

颜青棠望着床顶上的承尘。

没想到她竟真有了。

她想去摸摸小腹,手却一动就疼,只能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丫鬟端着一碗药,走到床前。

“姑娘,你的药。大夫说,姑娘醒来后,便要喝一碗药,安胎用的。”

在丫鬟的帮扶下,颜青棠撑起身把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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