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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殿下。殿下?◎

与此同时, 布政使司大街上,几个身穿各色官袍的官员领着一群杂色衣裳的仆役,正在和把守的兵卒对持。

“全城戒严, 我等为何不知?”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速速放行!”

“按察使大人在此, 尔等竟敢冒犯?”

“要知道那可是太子殿下,你们想谋反不成……”

几个年迈体弱的官员,凭着一股正气, 竟将一众身强体壮的兵卒逼得节节败退,若非之前下了死命令,这些人已经闯过去了。

这般情形,是卞青等人当初万万没想到的。

“大人, 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布政使司里,卞青声声冷笑:“当然是继续拦着。再命人去问问司马长庚, 他那的事办没办成?若是办成,一切皆好, 不过几个老匹夫, 权当被江洋大盗杀了,若是没办成,动静越闹越大……”

剩下的话他未说, 对方也不敢问, 匆匆下去了。

颜宅

纪景行已是浑身浴血,火把的光亮照耀在他的铠甲上,折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陈越白也是鸡贼,见太子如狼入羊群, 又见有人看着太子的铠甲发愣, 就忙命人去找来铜盆, 让手下们哐哐哐敲着铜盆, 并大喝起来。

“此乃当今太子殿下,尔等见到还不快快下跪。”

“司马长庚,你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司马长庚,你谋害太子,意图谋反,是要灭九族的大罪,你们也要随他一错再错?”

随着这一声声呼喝,明明对面人数众多,却被逼得步步后退,眼见一步步退出他们用人命填出来的大门外。

站在前面的兵卒们,俱是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又去看那铠甲上随着火光跳跃的龙可是真的。

司马长庚自然不会任人‘污蔑’,冷笑喝道:“小小一个端王世子,竟私下越制用五爪金龙纹,纪劼你还说你没有意图谋反。”

他索性继续扣帽子:“端王世子私藏弓弩铠甲,豢养私兵,意图谋反,尔等速速拿下此人,是时立下大功,必升官加爵。”

见还是没人敢动,司马长庚的亲兵上前去踹一名兵卒。

“还不快上!”

“可大人,他——”

陈越白忙又道:“司马长庚,连你的手下都不敢信你,到底谁真谁假,明眼人皆知。无缘无故你联合卞青紧闭城门,又驱逐百姓,打着缉捕江洋大盗的幌子,偏偏竟强闯织造大人的私宅。”

“你明知太子殿下微服私巡在此,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显就是意图谋反,想谋害太子。别看你亲信众多,可天下没有不漏风之墙。”

“你恶行昭著,视活人为无物,堂而皇之,当众行凶,混淆黑白,即便今日我与太子殿下被尔等被诛杀在此,这黑夜里还藏着无数眼睛和耳朵,你真以为你的恶行能隐藏下?事后你必会被陛下清算,死无葬身之地!”

斜对面宅院里,墙后面竖着两把梯子,梯子上蹲着两个人。

一听这话,那老爷便恨不得晕过去。

他怎知道黑夜里还藏着其他耳朵?

“快走,快走……”

他无声地又是斥骂,又是给下面扶梯子的下人打手势,真后悔自己没忍住跑来看什么热闹,也不知等会儿会不会被灭口。

……

因为陈越白的威胁,司马长庚的脸色极为难看。

暗夜下,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火光后闪烁,似乎每一道目光都不可信任。

对方说得没错,这暗中还不知藏了多少眼睛耳朵。打从错估对方实力之始,又久攻而不下,他们就事败了。

即使今晚事成,还不知走漏了多少风声出去,事后必然遮掩不易,可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要能速速解决掉这些人,这附近不过几户人家,来一场大火便足够湮灭一切……

“妖言惑众,贼子狡诈!来人,杀一人赏银千两,诛首者,赏银万两!”

陈越白还是低估了司马长庚的狠绝,以及这些底层兵卒听说有赏银后的激动。

谋反确实是大罪,但拿到银子天下都可去得,往深山老林一藏,藏个几年,谁还认识自己是谁?

再说,命令是大人下的,即使事败,他们不过受人蒙蔽。而且这么多人,还没有听说过谁事败,连下面的小卒子都一并杀了的。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杀啊’,本来已经后退的兵卒们再度涌了上来。

疾风司的人忙上前抵抗。

陈越白哭丧着脸,道:“殿下,要不你先走,属下留下来抵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纪景行踢了他一脚,道:“行了,别装了,你听——”

听什么?

阵阵喊杀声中,还夹杂着一股震动。

这股震动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十分微弱,却让陈越白渐渐露出喜色。

他一抹脸上的血,大声喝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援兵到了。”

几乎是秋风扫落叶。

黑甲军的到来,让司马长庚及其附庸瞬时土崩瓦解。

也是之前陈越白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兵卒们本就下手畏畏缩缩,一看对方援兵来了,还是大名在外的黑甲军,一众军官兵卒们俱是肝胆俱裂。

谁还敢反抗?

无人敢反抗!

司马长庚也是果决,眼见事败,眼见到来的是黑甲军,根本不给人擒下他的机会,便横剑自刎当场。

见此,那些还在犹豫的兵卒们,纷纷扔下兵器,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屋里,陈女医亲手给孩子清理了身体,又用襁褓将其包裹好。

刚出生的婴孩,像浑身脱了皮的猴子,又红又皱,连眉毛都还没长出来。

颜青棠撑着虚弱的身体看了看,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生下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

明明她和纪景行长得都不丑啊。

见她表情震惊,陈女医失笑:“刚生下的婴孩都是如此,生下来的时候越红,红色褪去了越白,以后定是个白的。”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是莫姑姑的声音,夹杂着几个婢女的惊诧声。

“您现在可不能进去,这满身的血,先去沐浴洗漱,更了衣再进去。”

“是大人回来了?”

素云忙去门边看了看,回来后表情怪异道:“是大人,莫姑姑说大人太脏,不能进来。”

“怎么太脏?”颜青棠错愕。

“大人穿着铠甲,浑身都是血,踩了一地的血脚印……”

丫鬟们都是女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还是莫姑姑和雪竹几个镇定,忙把人拉走去沐浴了。

“外面怎么样了?”

这些素云可不知道,不过大人既然回来了,外面应该没事了……吧?

很快,纪景行便披着刚洗过的头发,身上还带着水汽走了进来。

“棠棠……”

“我没事。”她半靠在那里,神色温柔,“外面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援兵到了。”

他嘴里说着,眼睛却在她身上巡睃着,想伸手去摸她,却又不敢下手的样子,仿佛她是一个易碎品。

“既然没事了那就好,你看看孩子。”

经由她的提醒,他才发现她身边还躺着个小东西。

像个小老头似的,被裹在襁褓里,一双眼睛紧紧闭着,脸上的皮子又红又薄,感觉碰一下就会破。

果然,他也露出嫌弃之色。

“这是……咱们的孩子?”

颜青棠笑了起来:“陈女医说,长两天就白了。”

下一刻,她被人紧紧抱住。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我之前在外面听你……”

其实她一声没吭,只有痛到极致才呜咽的几声,相反素云和鸳鸯两个丫鬟的话最多,一直哭个没完。

可只通过这些,他便能猜想她当时的情况,真是拼尽了全力才没贸然闯进来。

感觉有热流打湿了她的颈窝,本来还想嘲笑他一下的,她不禁也住了声。

她其实知道他后面一直守在窗外。

“好了,我没事。当时确实很疼,但生完就不疼了。”她安抚道,轻拍着他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平静,抬起头来。

哪还能看出什么异常,只是眼睛有些红。

“你不用管外面?”怕他不自在,她岔开话题道。

纪景行这才想起,他见黑甲军来后,就转头回来了,根本没管外面的事情。

“我还要出去一趟……”

“你放心去,我没事。本来打算睡一会儿的,陈女医让我吃些东西再睡,你不要担心我跟孩子……”

正说着,院中又响起一阵嘈杂声。

须臾,两道沉重但又极具规律的步伐在门外响起。

对方的步子很重,似乎扛着什么重物。

行到门前,步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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