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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

“常浩。”

“有鬼!”

厉鬼有喊有答,缓步迈入封都大开的鬼门关中。

余灵珠率先进入,常浩、常老太尾随于它身后,接着是臧君绩进入其中。

当余灵珠进入第十七层鬼域的刹那,厉鬼的力量彻底爆发。

在这十七层鬼域内,时光重置,偌大一个武清郡开始缓缓复苏。

透过大开的鬼门,赵福生看到城池重现,坍塌的屋舍、园林如同流沙一样,缓缓恢复。

荒败的街道被抹去尘埃,被束缚的鬼伥群化为一个个鲜活的人,游走于街道之中。

“卖糖人咧——”

货郎在街道上走动,杂耍摆在街头,嘈杂声不绝于耳。

余灵珠所化的厉鬼无声游走于街道正中,开始寻找适合的法则标记者。

……

四十多年前,武清郡内,城南一间破败的屋舍中。

一个头发蓬乱、面色黄苦的妇人忧心忡忡,坐在床头,盯着窗户发呆。

她额心布满皱纹,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与污垢。

“娘——”

一道唯唯诺诺的男人声音在屋外响起,没有得到老妇人回应,他又站在了窗角一处。

“娘,老三没了,灵珠那边怎么说?”他自言自语:

“咱们也够对得起她了,当初她在狱中要死了,你是花了好几大文将人救回来的,救回来后说是给老三养的媳妇,可也没给咱们家传宗接代,反倒这几年她一直忙着给戏班子收尸了。”

男人道:

“家里也养不起闲人,灵珠年纪也不小了,女人总要嫁人的,前头布坊庄子的王老三刚死了媳妇,留了三个孩子,家里也要人照顾,他也不嫌弃灵珠——”

他话音没落,妇人转过了头。

在她身后的床板上,一个女人蜷缩起身体,眼角挂上了泪珠。

她是年少时的余灵珠。

常先旺(后来的常大老爷)的话她听到了,老妇人的为难她也能感应得到。

天气近来已经转凉了,武清郡今年可能是一个寒冬,身上破烂的麻被压根儿挡不住风。

从当年她被常老太从狱中救出以来,她在常家没有一刻停歇过。

因知道自己是外来户,又欠了常老太人情,虽说名义上是常家养的童养媳,可余灵珠不是没有眼色的,时常把自己当成奴仆丫头,侍候常家每个人。

闲暇之时,她也做些工。

前头布坊庄子她时常打交道——她从布坊庄子接了织绢、浆洗的工作。

白天她干活,傍晚便织绢。

一匹织照规则长四十尺,宽一尺八寸,她要做大半个月,邻里都夸她手脚灵活。

就这样,工钱至多十文,那王老三一把年纪,且尖酸刻薄,有时言语下流,还动手动脚,付钱时还要克扣她两文。

这样的人真是恶心透了。

这几年来,她靠着这样的方法也攒了一些钱,平时大多补贴常家。

没料到就这样了,常家也容不下她。

这世道怎么就容不下女人呢?

天下之大,她要去哪里生活?她将来应该怎么做?莫非她便如无根浮萍,要被常先旺作主,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抠搜老头儿?

他妻子听说可是点了油灯,被他拿铜灯砸死的!

想到这里,余灵珠心中说不出的恐惧。

可她无力排解恐惧,这样的生活看不到希望,也没有尽头。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每天都在努力的干,可却得不到好结果。

戏文里说,好人有好报,可自己生平从不做坏事,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她昨夜多织了一会儿绢,兴许吹了夜风着了凉,这会儿头脑昏沉,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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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也好。

余灵珠庆幸的想,也许死了,她便不用再动。

不用惶恐想明天该如何,戏班子的尸首她也收不动了,欠常家的恩情也没法再报——她还攒了七八十文钱,是这些年织绢攒下来的,若她死了,常家人要是愿意为她收尸,兴许是能找到的。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安心。

迷迷糊糊睡着间,她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她好像得到了泼天的富贵,常家也发达了,但不知为何,又遭遇了横祸,自己竟然变成了鬼。

那鬼不知为何竟缓缓向她走来,一面走一面似是在说着什么。

待那鬼走得近了,余灵珠竟吓了一跳:这张面容十分眼熟,这不是、这不是自己吗?

这鬼像是另一个‘她’,与她长相相似,只是穿着一身华贵衣物——似是丝绸一类,这在余灵珠看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这是我吗?”

她正惊恐不安之际,鬼往她走来,嘴里说着什么:

“常浩、常浩。”

“常、常浩?”余灵珠心生疑惑。

她是居住在常家,可常家之中没见有谁叫常浩的,是不是叫错了?

“你、你是谁啊?常浩又是谁呢?”余灵珠好奇的问。

女人缓缓往她走来,在余灵珠惊恐交加之下,它的身影穿过余灵珠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喂,你、你是谁啊?”余灵珠惊喊,却没有人再回应她。

“喂、喂——”

她还在喊,突然有人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常老太担忧的声音响起:

“灵珠怎么突然发起高烧,说起胡话了?唉,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多病痛——”

“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常先旺语气之中夹杂着不满:“王三爷那边问我两回了,说聘礼愿出这个数。”

他伸出一只手。

二人的声音余灵珠逐渐听不清楚了。

她又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她病好了,不想嫁给王老三,心中想着要是王老三死了就好了。

这样一想,她因恐惧而生出恶躁的念头。

她翻身下床,进了王老三家里,他家中刚办完丧事,他媳妇儿生活过的痕迹还在。

床边摆了一个竹筐,筐内摆了针线与剪刀——这是做针线活的女人必须之物。

一个男人此时正在床上睡着,余灵珠定睛一看,这不是王老三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