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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骞知道,自己不该和她有牵扯。

他有意识那日,神识中便有个声音,让他别追寻,平淡在常乐镇过完凡人的一生。

这一生,不娶妻,不生子,不封侯,不争权。

他脚步停在酒肆前,本来不打算进来,远远看一眼便好。可是受不了有人轻慢她,还是出了手。

白子骞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觉,男人对女人的渴切。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像是空荡荡的心口失去的东西,有一日自己跑回来了,他克制不住想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既然来了,此刻再拒绝,反倒显得欲盖弥彰。白子骞跟上苏苏,随她去里间。

苏苏为他斟酒,酒肆的烛火摇曳,支着下巴看他,一千年了,她终于能够再次这样与他相处。

她的目光清亮却灼热,饶是冷淡如白子骞,也受不了这样的打量。他咬牙,才忍住耳根的发烫,和内心卑鄙可耻的雀跃。

“黎姑娘为什么这样看我?”

苏苏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白子骞沉默片刻:“是黎姑娘仙逝的夫君吗?”

苏苏坦诚笑道:“嗯。”

他捏紧了杯子:“黎姑娘很爱那个人?”

他心里哂笑,怎么会问这样可笑的问题,以她的姿容,王侯将相恐怕都争相求娶,若不爱,怎会至今没有嫁给别人。

“很早以前不爱,那时候我总是算计他,他也别有居心,后来爱他时,却与他错过了。”

白子骞饮下杯中酒,黑眸沉沉。

苏苏眨了眨眼,忍住了笑:“那白公子呢,我听说白公子和柳姑娘有婚约,按理早该在两年前就成亲了,白公子为何至今没有娶柳姑娘。”

白子骞说:“双亲过往戏言,当不得真。”他娘去世前,已经说了这门亲事作废,可柳冬雁一直不依。

“是吗?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他否决道。

苏苏没有戳穿他,与他一同饮酒,气氛倒也和睦,到了晚间,酒肆打烊,苏苏脸颊上隐隐泛出桃花色。

跑堂的离开了,她关了酒肆,发现白子骞还在等他。

常乐镇的夜晚并不安生,尤其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

她看着夜色下那个玄衣影子,心中柔软成一片。

她突然很想念那年与澹台烬一同在小镇上收服桃花妖,那时候他一身女子嫁衣,眉眼冷厉,脸上不耐烦,却背着虚弱的她回去看桃花树下的亡魂。

她想念一个人,已经想念了一千年。

所以故意崴了脚后,偏头去看他。

苏苏道:“要不白公子去帮我把酒肆的阿光叫回来,趁他还未走远。”

他唇角带着不悦的弧度,不发一语背起她,朝苏苏家里走去。

苏苏看着月光下交叠的影子,眼中带上浅浅的笑意。

她轻轻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白公子,娶我只要一两银子。”

她讲话时,带着浅浅的花酿香气,散在夜色里。

听上去是无厘头的醉话,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别胡说。”

“没有胡说。”她声音明明轻灵,却显得理直气壮,“阿宓需要爹爹,我也需要夫君,那你介意我以前嫁过人吗?”

她趴在他肩头,偏头去看他。

白子骞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不介意,他怎么会介意呢,那一刻心里几乎欢喜疯了。可他生怕这些都是戏言。

爱有时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可以掩盖,但是爱无法掩盖。

哪怕彼此都不讲话,那种微妙的情愫却会一直蔓延。

苏苏笑吟吟的,纵然他没有回答,她却并不失望。

他曾经被放弃太多次,早已经遍体鳞伤。

这次她有耐心,等他一同回家。

月色这下一段路,是苏苏千年来内心最安宁的时候。

然而才靠近家门,苏苏却看见漫天火光。

她讶异地看着柳母慌慌张张从自己房屋前跑出去:“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子骞放下苏苏:“阿宓呢?”

苏苏道:“里面。”

白子骞脸色变了变,当即冲进着火的屋子里。

苏苏心中知道女儿没事,眼前的火一看就是障眼法,多半是柳母来找茬,阿宓吓柳母呢。阿宓是神躯,即便着火也不会受伤。

她跟着白子骞进去,他回眸,怒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我会把阿宓带出来!”

她愣了愣,微笑起来:“好。”

白子骞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相信自己,他不再多言,进去抱着阿宓跑了出来。

阿宓一脸懵,看看娘亲,反思自己闯了祸。

苏苏叹息一声,接过女儿,看向白子骞,只好将错就错道:“我们没地方去了。”

阿宓很配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看着一大一小两张脸,白子骞沉默片刻:“若不介意,先去我家休息一晚。”

阿宓险些欢呼出来。

苏苏也弯了弯唇。

白子骞把苏苏和阿宓带到了之前阿宓住的房间。

苏苏阖上门前,他突然抵住门。

苏苏疑惑抬眸去看他。

她手中一沉,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沉甸甸的分量。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当真了。”他深深看她一眼,违背了脑海里那个警告的声音,带着冷嘲般的固执和警告道,“别骗我,否则……”

苏苏打开手中袋子。

――是足足五百多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