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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穿过那些飘飞的小气泡,来到衣帽间,拖出一口行李箱。

他躺进箱子里,四肢紧紧蜷缩,对996喊道:“老六,你来帮我关一下箱子。”

996跑到近前,满脑袋问号:“你干嘛呢喵?”

“你别问了,快帮我关上,我叫你的时候你再打开。”秦青自己把盖子合上,催促道。

996觉得很有意思,便把外面的两个扣锁给扣上了。

秦青蜷缩在这个极其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比上一次更为急促沉闷。所有的感官,所有的行动能力,都被完完全全束缚,只有头脑是清醒的。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清醒,才会让恐惧不断加深,直至积累成最为无助的绝望。

这就是云惊寒的感受。

原来云惊寒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关押在这么一个漆黑、冰冷、狭窄又没有出口的箱子里!常年伴随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独。

秦青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凌乱,心脏跳得太急,竟揪扯出一丝尖锐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箱子里待了多久,或许是三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但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他不敢想象在箱子里待了那么多年的云惊寒,又会是什么心情。

冷汗打湿了秦青的额发。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始大喊996的名字,然而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说好了会帮他打开箱子的同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却消失了……

“老六,老六,老六!”秦青一边大喊一边挣扎,却只能稍微动一动肩膀。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冷汗蒸腾。只要再多待一秒钟,秦青就会崩溃。

当他准备舍下这张脸,给楚南溟打电话求助时,外面传来猫爪挠箱子的声音。

“来了来了,我去厕所拉了一泡屎,你鬼叫什么!”

听见996的声音,秦青快要炸裂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差点哭出来。

“你个老六,你差点吓死我!快把箱子打开!”秦青想用肩膀和脑袋撞箱子,却只能微微动一下。

这就是云惊寒的感受。他的绝望、呐喊和求助,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更没有一个同伴可以帮他打开箱子的锁扣,放他出来。

秦青的思绪有些恍惚,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揪痛,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

“叫我一声爹,我就给你打开!”996在外面得意洋洋地说道。

秦青:“……爹!”

“哎,爹来了!”啪嗒两声脆响,996用爪子掰开了扣锁。

秦青立刻掀开箱子盖,捉住996就是一顿暴打。

“你个老六,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爹,谁是儿子!你的游戏账号我没收了!烟酒和罐罐,统统没收!”

一人一宠鸡飞狗跳地闹腾了一会儿,外面渐渐有了一丝天光。

秦青丢开996,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带上一件外套,急促地说道:“我要去医院。”

“你干嘛去呀?”996想要跟上。

“你在家待着,我有事。”秦青没有解释,开着车匆匆忙忙走了。

卡福把一份资料递给坐在病床上的云惊寒,“这个是反叛者名单。”

“云易行打仗不行,收买人心倒是挺有一手。”

云惊寒抽空瞥了名单一眼,笑容里带着几分讥嘲。他投出一块光屏和一个键盘,快速编辑出许多程序和指令。

“如果她不是您的妹妹,我想军团里不会有这么多人投靠她。说到底,还是您的威望帮助她走到了这一步。”卡福试图说一些安慰的话。

“谋杀我的指令能够被顺利地执行,也是因为我的威望?”

云惊寒忽然低声笑起来,嗓音里竟然带着几分愉悦。

卡福抬头看去,只见军长竟入侵了楚教授家的安保系统,夺得了监控权。

“军长,现在是敏感时刻,楚教授那边若是发现了——”

云惊寒打断了卡福的话:“我昏迷的时候,楚南溟也入侵了病房的安保系统,夺走了我这里的监控权。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是不是?”

卡福完全不知道军长被监控的事,面上露出几分惊怒,然后垂头应诺。

“这些人您准备怎么处理?”他定了定神,指着名单问道。

“云易行的死刑我亲自动手,别人你们看着办吧。军事法庭怎么判,你们就怎么执行。”云惊寒飞快键入指令,表情非常淡漠。

别人对他无情,他只会更无情。

“是,我马上把人送去审判。”卡福立正站好,行了一个军礼。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禀报:“军长,秦先生来了,人在楼下等电梯,马上就到。”

云惊寒飞快舞动的十指不由僵住,冷酷的面容微微一变,竟露出些许慌张。

“你出去!”他撤回光屏,飞快下令。

卡福愣了一愣,这才转身跑出去。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看见自家吊炸天的军长竟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躺在床上装死。

上一秒还说要亲手杀了妹妹,下一秒就这么怂……

卡福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幻灭。

不远处,电梯门开了,秦青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睡裤,披着一件驼色风衣,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有些苍白。

看得出来,他很匆忙。大半夜冒着冷雨跑到医院,只是为了见自家军长一面。只可惜军长醒了,他却英年早婚,两人就这么错过了。

卡福脑补了二十几万字的BE小说,不由叹出一口气。

秦青见到卡福已经没了往日的拘谨和敬畏,反而有些魂不守舍。

“我要进去看云惊寒。”他丢下这句不太有礼貌的话,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卡福伸长脖子瞟了一眼,视线却被自动合拢的门板挡住了。

秦青大步走到病床边,垂眸看着双眼紧闭的云惊寒。

他眼眶止不住地发红,鼻头也有些酸酸的,愧疚和心疼让他好半晌说不出话。

不知站了多久,他竟掀开被子,爬上床,躺在了云惊寒身边。思绪极度紊乱的他并没有发现病房里的医疗器械少了很多,也没有发现云惊寒微微僵硬的面容和身体。

他扯过被子,从头到脚盖住自己,也盖住了云惊寒。

被窝里黑漆漆的,不透一点儿光,呼吸声和心跳声变得格外清晰。

就是这个感觉,狭小,幽闭,令人恐惧绝望。

秦青侧过身,在黑暗中摸索云惊寒的手。

如果他拥有猫一般的夜视能力,他就会发现,云惊寒狭长的眼眸已经睁开,比鹰隼更为锐利的深瞳在一片漆黑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

当秦青摸索着想要握住他的手时,他主动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秦青竟然没有发现异常,立刻握住这只手,以十指紧扣的姿势。这个动作似乎带给他很多安全感,于是他在棉被里重重吐出一口气。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股带着清甜暖香的气流并没有吐在棉被上,而是直接拂上了云惊寒的脸。

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不自觉地泄出一丝沉溺,嘴角那抹兴味的笑容带上了危险的侵略欲。此刻的云惊寒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等待着猎食的那一刻。

秦青握住云惊寒的手,慢慢说道:“你一直是清醒的,对不对?”

云惊寒眸光微闪,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你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清醒的,身体却不能动,也看不到光。”

这句话让云惊寒放松下来,表情却有些惊讶。他以为小骗子永远都不会发现。

“那台机器是监测脑域活动的,它可以捕捉你的意识,对不对?我来了,它就发出日光,我不在,它就发出死亡射线。我为什么不一样?”秦青靠近了一些,声音里带着沉闷和难受。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鼻尖只差一点就要抵上云惊寒的鼻尖,更不知道自己的薄唇几乎快要贴上云惊寒的薄唇。

每一次说话,吐息,他都会把清甜的暖流吹入云惊寒的鼻腔和唇缝。

云惊寒的眼眸眯了又眯,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瞳孔里闪烁着极致危险的暗芒。明明已经醒来,获得了自由,但内心之中却仿佛还有一头野兽永远得不到安抚和满足。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晰,这只野兽是因何而生。

“因为你是我的欲望。”他在心里默默回答。

“因为你认定我是你的朋友,对吗?”秦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也带着一丝感动。

“那台机器是由你的意识操控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了朋友,允许了我的靠近。”秦青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即使这样的猜测永远都得不到云惊寒本人的确定,他也愿意这样想。

“你需要我,是吗?”秦青哭了。

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所以他可以尽情地流泪。

云惊寒只能用灼热的目光舔舐他的泪,深邃眼眸里的侵占欲已浓得像一团墨影。

“黑暗很可怕,所以你需要我的声音?孤独很可怕,所以你需要我的手?”秦青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云惊寒充满着欲望的灼热眼瞳就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

“是的,我需要你的声音,需要你的双手,需要你的陪伴和拥抱。”他在心里补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秦青用另外一只手悄悄抹去泪水。

“楚南溟让我永远不要再来医院看你,我答应了。我怕我的到来会让那些坏人找到谋杀你的漏洞。”

这句话让云惊寒温柔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泄出一丝戾气。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的意识是清醒的,我一定不会答应楚南溟。”秦青吸了吸鼻子,忏悔道:“对不起,我太迟钝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丢下你的。”

秦青用力握紧云惊寒的手,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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