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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添置下来, 油盐米菜,陶罐,陶灶和碗筷等物件, 虽都不是贵物,可杂七杂八下来,也花去了好些银钱。

眼瞧着都申时了,虞滢买回扫帚和簸箕打扫屋子。

今日安床的时候,一打开屋子的门窗,昏暗蒙蒙的屋子顿时光亮了起来,也瞧见了久未清理后, 满室的灰尘和蜘蛛网。

虞滢剪下几块布。两块方布折成三角, 用做口罩, 再用方巾把头发给遮住, 以免灰尘落在头发上。

二人皆戴上口罩和布巾。

虞滢看到伏危的装扮后,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本身姿玉树, 面容俊逸, 在蒙脸遮发后,怎么瞧着都觉得有几分滑稽。

伏危瞧着她, 也露出浅浅笑意。

二人一同扫去几个屋子的灰尘, 再拂去屋脚的蜘蛛网后, 虞滢在几间屋子,包括庖房和茅房的墙角,都焖上了从家里带来的药草, 有驱虫去湿之效。

焖时把门窗都封上, 以保证效果。

焖了半个时辰后, 也正好清理完院中的杂草和晾衣的地方,她起身去打开门窗散去屋中的烟雾。

屋中墙壁的边边角角躺着许多虫子的尸体。在条件差的村里都住那这么久了, 虞滢早已适应,故而能淡定的把这些虫子扫出去。

伏危正在把院里的杂草收掇起来,见她扫出来的虫子,都无需虞滢多言,他就顺道挖个坑给埋了。

一同忙活收掇后,这小院和屋子才有了能住人的模样,这时也已到日暮时分,该做暮食了。

因牛车是他们自己租的,所以虞滢把能带来的都给带来了。

除却一些药材外,包括还没完全长好,但已然可以采摘的菘菜也带了好几颗,就是柴火都有一小把。

城里的树不允许随意砍伐,因此需要用到柴火,要么在外头买,要么出城砍。

柴火是有的,接着就是用水的问题了。

在巷子后头有一个水井,整个巷子的用水都是从那处提的。

虞滢拿着桶出去,伏危与她道:“你忙活了一日,莫要打太多,我入夜后再去打。”

晚间夜色昏暗,便是巷子有人走过也看不清楚谁是谁,况且伏危打算半也去打水。

搭伙过日子,虞滢也不会一味的把活都揽到自己身上。再者之后伏危会与伏安罗氏一块住在县城,一个老的一个小的,他怎么都得要有担当才成。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就打三回水,够今晚用就成。

在这新家的第一顿饭,虞滢不想太过将就。

半斤脂瘦相间的猪肉用来做红烧肉,而半斤肉脂用来熬油。

为做红烧肉,虞滢特意买了二两糖回来。

先用酒和姜葱焯水,捞起待用。

净锅放到陶灶上热,待锅热后放入糖和些许熬出来的猪油,待融化成糖油后,再把猪肉放到锅里翻炒至变色,加入酱油炒香再放一碗煮开的水。

加水后再往里加入些许盐和野八角、五指毛桃、茴香,最后炖到收汁便可。

虞滢在采药的时候,发现了野八角和五指毛桃,野茴香等草药。

这些草药既可用来做药材,也可做香料。

因不多,总共也就两三斤,虞滢也不打算卖出去,先留着。

一个红烧肉和一个青菜,便是他们今晚的晚饭了。

他们的小院安静得只有忙碌的声音,但很快,隔壁院子开始吵闹了起来,孩子的哭闹声伴随着大人的怒骂声。

比起安静的陵水村,这玉县是浓浓的烟火气息。

大概是因为陵水村每一回都相隔甚远,就是有人半夜嚎叫,估摸也只能是临近的几户才能听得见,所以才显冷清安静。

虞滢喜欢安静,却又不喜欢安静。

在这种动乱的年代,安静会让人害怕,总归还是热闹些好。

饭菜端上桌面,只虞滢和伏危二人一块用食。

伏危目光落在色泽艳亮的红烧肉,挟了一块浅尝后,眼中露出惊艳之色,随而抬眼惊诧的望向对面的虞滢。

虞滢看见他的神色,便问:“是不是入口软糯,肥而不腻?”

伏危点了头:“我从未见过猪肉还可以这么做。”

虞滢心道这红烧肉是因苏东坡而出名的,但在更早是出现在《齐民要术》中的。

只是书中红烧肉的做饭,并未添加她方才加入的香料而已。

现在这个朝代混乱,更像是北朝时期。在这个时期的菜式还没有那么复杂,而且她未见过铁锅,那么炒菜肯定也是少的,伏危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虞滢决定道:“明日不是要请霍衙差过来么,就做这个菜吧。”

乔迁的桌席,虞滢只打算做两桌。

毕竟亲近的邻里都几乎在陵水村。

自家的几人,再有就是和吴记食肆的掌柜与小二,陈大爷,这么些人两桌就足够了。

而霍衙差单独请,好让伏危打听信息,同时也可避嫌。

素来不重口腹之欲的伏危不禁再尝了一块肉,点了头:“这菜极好,再配些酒,也不用担心霍衙差不晕头。”

虞滢:……

他倒是不避着她说自己的打算了,他该是有多信她呀。

想了想,她又说:“除了这红烧肉,再做一个红烧鱼和一个酥肉,最后一个青菜和一个炖豆腐,便是再多两个人也是够吃的。”

这顿饭下来,同是也确定了明日的食谱。

暮食之后,虞滢把在家里捣好的药材取了出来,用酒浸泡着,明天买回羊尾巴油后可直接做面脂。

快冬季了,面脂的需求会更大,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只能抓紧时间来做出更好的面脂。

弄好后,热水也温好了。

虞滢先行去梳洗。

洗出来浑身暖烘烘的,入了屋中才发现窗户微微敞开,床下边有一个烧着柴火的陶盆。

原本冷冰冰的屋中,现在便是打开着窗户,也因这盆火而暖和。

不用想,也知道这火盆是谁放的。

他们今晚是分屋子睡的。

家中备好了一床被褥,原是准备给伏安的,伏安要在玉县,也就一同带来了。

有两张床,两床被褥,自然是不会再同睡。

她把床褥铺到床上,虽然小了些,可也够她躺的了。

铺好后,屋中已足够暖和,虞滢想到伏危的屋子没有火盆,就弄湿帕子端着小火盆到他的屋子。

放好出来的时刚好碰上了沐浴回来的伏危。

她说:“我屋子够暖和了,就把火盆端到你屋子,你睡前记得要把火盆拿出来用水浇灭。”

伏危轻“嗯”了一声,琢磨了一下,说:“若有事,便喊我。”

虞滢点了头:“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去衙门呢。”

“你也早些休息。”他低声说道,从屋中透出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在这微弱的光亮之下,他望着她的眼神格外柔和。

二人目光相对,生出些许的微妙,让人心跳略快的微妙。

明明两人先前经常睡在同一张榻上,也没有这种奇怪的微妙,反倒是分开后却让人觉得暧昧了。

虞滢轻咳了一声,说:“那我回去休息了。”

说罢,转身入了屋中。

转身关上房门的时候,看见伏危依旧站在门口,挺立的身姿与以往躺在床上的姿态截然不同,哪怕只是粗布麻衣,也影响不了他出众的气质。

目若朗星,芝兰玉树,莫过于此。

好看的人配上好的品性,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喜意。

虞滢对他浅浅一笑,才把房门关上。

关上房门,她脸上的笑意淡去。不由自主地摸上心口的位置。

她应是也有几分心动的,只是这几分心动,尚不足以她下决定。

就是要下决定,也要等她真的适应了这个时代后再说。

这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另外一人的负责。

虞滢没有自寻烦恼,很快就把这事压在了心底。

上了榻后,把所有的银钱都取出来细数。

这一通置办下来,带出来的七百文和在衙门所得的五百文,现在也就只剩下不到两百文了。

明天得置办一桌子菜,她还得买一些羊尾巴油在面脂,那后日的乔迁席怎么弄?

虞滢只觉得头大。

早知就先只买一张床了。

可现在买都买了还能如何?

只能看看明日能剩多少银钱。若是不够,等到大兄大嫂来玉县的时候,再厚着脸皮让他们借一些。

虞滢把所有的铜板都放好后,也就躺下了。

不得不说,茅草屋夏季是凉快,可就秋冬来说,一点都不保暖。

这屋子不仅不透风,还隔音,更具安全性。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让虞滢印象最深刻的是屋外头传来的野兽吼声,即便在屋中也清晰可闻,总觉得随时会有猛兽闯入屋中,一直都担惊受怕。

后来家里人多了,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这结实暖和屋子和木床,让虞滢很快就睡着了,没有半点认生。

只是睡得下半夜,虞滢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伏危到衙门上值后,被衙门里边的人欺辱。

故意弄倒他的轮椅,再抢去了他的轮椅,让他倒地爬不起来。众人围着他,指指点点地嘲笑他是一个瘸子。

伏危趴在地上,孤立无援,就好似被人遗弃的大狗狗。

虞滢看不过眼,正想要上前去把他拉起来的时候,梦就醒了。

虞滢坐起,茫然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陌生环境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新租的屋子。

才要回想方才的梦境,就听到外边传来细微的水声。

她走到窗户后边推开了半条缝隙,便见昏暗的院子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活着。

想起梦中伏危趴在地上挣扎,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再看到他站在院中的身影,虞滢一笑。

她就是爱瞎操心,伏危又不是真的瘸,且县衙里边还有个可以照看一二的霍衙差,就算被为难,也不至于像梦中那样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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