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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叟自我介绍道:“我姓郑,娘子唤我郑管事便好。”

“我来这,是因有一队人马奉命外出,遭遇伏击,有多人重伤,我家主子特来请余娘子与其弟子前去帮忙。”

虞滢警惕道:“我如何信你是周家的人?”

“余娘子。”巷子里头有一妇人的声音传来。

虞滢闻声,跨过门槛向外望去,只见巷子中站了个婆子。

是周家娘子莫氏身旁的嬷嬷,也就是他们刚到豫章时来接待他们的那位婆子。

婆子朝着她一礼。

郑管事道:“我家主子知晓余娘子不信,特让罗婆子一同前来。”

虞滢不再怀疑,问:“有多少人受伤?”

“重伤十数人,中轻伤八十余人。”

虞滢忙转头点了年纪稍大的学生,道:“立刻准备缝合止血的药与我一同前去。”

被点到名字的人不敢懈怠,立即转身去拿东西。

虞滢给每人各备了一套救急医箱,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是片刻,都很迅速地拿来医箱,排排站好。

郑管事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除却一个成年男子外,这些小孩最大的不过十五岁左右,最小的……应该是十岁左右,与伏先生有两分相似。

这些孩子没有因事发突然而手忙脚乱,反而似受过训练一般,动作迅速整齐,严阵以待。

在这些孩子的身上,郑管事竟看出几分军中纪律严明的感觉来。

目光落在年轻的妇人身上,猜测这些孩子是那伏先生提议来教的,还是这妇人的功劳。

虞滢安排其他人自己温习后,转头看向郑管事:“可以出发了。”

郑管事抬手做请势:“娘子先请。”

虞滢从门中出来,走在巷子才看到巷口停了马车。

此番都是给男子医治,又过于血腥,虞滢便没有带女学生出来。

上了马车,出了街道,往城门而去,外头赶马车的管事解释:“行军伤痕累累回城,恐会引起百姓恐慌。安置伤员之处在城外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庄子,尚未进去,虞滢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有隐忍的呻吟声。

院门一敞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欲呕。

院中都是受伤的人席地而坐,咬着牙自己清理伤口。

很多人都赤着上半身,他们的手臂,胸口,腿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血肉外翻,血腥可怖。

虞滢曾在沈太守围猎被刺杀时,和来豫章的路上见过了很多血腥的场面,再见到这场面,倒是镇定得很快。

转头看向其他几乎被吓傻了的少年,面色苍白,似乎被吓到了。

虞滢为了训练这些孩子的胆量,曾把这些人带去看杀猪的场面,看了一次又一次。

一开始他们皆有不适,有人更是吐了好多回,渐渐地他们也就麻木了。

不仅是杀猪,就是墓地她带着他们去了许多回,为的就是训练他们对上死人的胆量。

不管成效如何,总是有用的,再经过一路上看到的战后惨烈情况,起码现在没有人夺门而去。

虞滢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两人做一组,先从伤势轻的开始,伏安与陈副手随我来!”

其他人不敢松懈,连忙两人做一组去救人。

大概是第一次,手都在隐隐发抖,这也是虞滢为什么让他们从伤势轻的开始缝合。

虞滢带着陈助手与管事去看重伤教重的人。

他们来没多久,另一行军医也赶到了,看到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给伤患医治,怒斥一声“胡闹”后,却见那些孩子没一个搭理他们的,无一不全神贯注地在清理伤口,或是在缝合。

上前去,却见是在给伤口做缝合,惊讶了片刻后寻到了郑管事,知晓是余娘子的弟子,便没了话,转头去给其他人处理伤口。

只处理并不包扎,等那些孩子缝合好后,他们主动去包扎,让孩子们去做缝合。

他们为周家军军医,不久前,从周家那处听来有一种缝合术,几乎不会有发脓发热等副作用。

仔细打听后,知晓是周家二郎底下幕僚之妻改良的。

知道有这个人后,便开始打听底细,从而知道妇人并非是庸医,这才没有继续训斥。

天色暗下来了,便点着油灯继续,匆匆忙忙的,没有一个人是空闲的。

直到全部伤患都处理好,才得松一口气。

有人伤得太重了,就是处理好了伤口,还是没有扛过去。

亲眼看着伤员在眼前去世,心里会发堵,难过。

天亮回了城,他们也是沉默的,并没有因为救了人,或是被虞滢夸赞“做得不错”而兴高采烈。

经过昨日,他们好似都成长了。

周家很快便送来了出诊的费用。

周家宗主并不吝啬,昨日出诊,送来了百两。

虞滢拿出一部分银子去给每人定制两身统一夏衣,一为奖励,二为医塾的统一服饰,让人看着专业。

在豫章,虞滢打算继续招收学生,只不过得从长计议。

且一同出诊的每人一百文,没有去的每人二十文钱,让他们做另外的花使。

离家在外,有人家中给了防身钱,有人则是一文钱都没有。

既随着来豫章,自是不能亏待了。

医馆选址还未定下,但闻声来看病的人却不少。

送走了病患后,温杏回了屋,看到弟妇在捣药,纳闷道:“最近看病的人这么多,难道是我们的名声也传到豫章来了?”

虞滢动作未停:“我又不是一代名医,且苍梧偏远,传不到豫章这么远。”

温杏一愣:“那这些人是从何处知道这里有大夫的?就算知道这里有大夫,也不敢轻易相信,又怎会跑来看病?”

虞滢把捣好的药放入筛子中,再筛入碗中,平静从容道:“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弟妇你这神神秘秘的模样,越来越像二弟了。”

提起伏危,虞滢动作顿了顿,随即抬头笑道:“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

温杏笑道:“我又没念过书,怎么知道赤不赤的,我就知道这叫夫妻相。”

她上前帮忙把剩下的药捣了,似想起什么,道:“那些人来瞧的病,都是一些疑难杂症,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是谁要考弟妹你呢。”

虞滢闻言,讶异地瞧向大嫂。

“看着我做什么?”

虞滢莞尔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还真让大嫂说对了,这架势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考她。只是还不确定要考她的人,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