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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宗主瞧了眼长枪,无所谓一般,道:“客人都把礼送来了,自是没有让客人把礼带回去的道理。”

霍善荣略一拱手,继而道:“此番我来祝贺,同时也是来赔罪。”

周宗主听到“赔罪”两字端起一盏酒水,轻抿了一口,随而握在手中轻慢地晃着,看着他,缓缓开口:“赔罪?我竟不知霍太守做错了什么,竟要赔罪?”

霍善荣从位置上站起,走回了方才站的位置,身后跟着端着另一个匣子的随从。

“此番彭城之行,我本意派门下得意幕僚前去相帮,却不想幕僚竟敢阳奉阴违,多番阻拦豫章与彭城结盟,还在城外拦截豫章的人,是以今日来赔罪。”

说着,抬了抬手,身后的人把匣子打开。

有人好奇地站起身往匣子中看去,待看到是一颗人头,有人惊讶,有人白了脸。

女眷和孩子都被按下,不让瞧。

很快,匣子便阖上了。

霍善荣道:“拦截之人项上的人头,以及主使之人的赔罪。”

说罢,冷冷地暼了一眼霍敏之。

霍敏之整个人憔悴而消瘦,没有半点的精神气,甚至眼神里还透着几分对自己生父的恐惧。

这样的霍敏之,与伏危最后一次见他,差别甚大,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霍敏之走出来的时候,议论纷纷。

他颤颤巍巍地在周宗主面前跪下,神色透露着怯弱:“是、我,我妒忌仇恨伏危,所以收买了许、许幕僚,不允伏危有出头之日,故让许幕僚砸彭城不惜一切拦阻伏危,截杀伏危。”

说到最后,声音都在打颤:“一切都是我筹划的,还请郡公、郡公原谅……”

认罪的话一出,众人唏嘘。

却有人不信。

这可别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吧?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周宗主说这话,是看着霍善荣说的。

“不知郡公想如何?”霍善荣问。

周宗主目光落在那个怯弱的年轻人身上,说:“你这儿子,险些让豫章在彭城失利,还险些截杀我得力谋士,这笔账似乎不是这么算的。”

霍善荣沉默了片刻,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下,霍然抽出腰间的刀。

在他抽刀的那一瞬,宴上的侍卫也几乎一瞬间拔出了兵器戒备,但霍善荣那把刀却是直直落在了霍敏之的颈项上。

一股鲜血喷洒,霍敏之头虽未离体,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惊叫声和孩童的哭声在宴上同时响起。

虞滢转身捂住婆母的双目,低声道:“阿娘,别看。”

罗氏身体僵硬了,声音颤抖的问:“他……死、死了吗?”

虞滢沉默。

罗氏闭上了眼,眼角有眼泪滑落,却是苦笑道:“这是报应。”

虞滢与伏危相视一眼,都有无奈。

霍善荣的确是心狠至极。

那方多戏的霍善荣深呼了一口气,双眼泛红湿润,声音气息不稳,拿刀的手都在颤抖:“既如此,敏之死不足惜。”

好一出大义灭亲的戏。

周宗主望着倒在血泊的人,沉默。

霍善荣着实够心狠手辣。

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养在身边的,只要挡了他的路,都能心狠舍之。

周宗主沉默了片刻,道:“让女眷和孩童离席。”

女眷带着孩子离开了筵席上,但郡公夫人却是没走,一派的镇定自若。

虞滢也没有离开,而是让大嫂把婆母扶离。

宴上的人走了大半,周宗主扫了眼尸体,又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和儿子。

郡公夫人很冷静的与丈夫相视了一眼,也随之看向那只顾着喝酒的儿子,心底有几分恼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此下也唯有她开口了:“郡公,霍太守为了给豫章一个交代,不惜大义灭亲,往事便不再追究了罢。”

周宗主收回目光,看向霍善荣。

几息后,开了口:“霍太守今日大义灭亲,着实让我意外。”

霍善荣似强掩悲伤:“敏之所犯的错,唯有以死才能谢罪,霍某身为其父,也难逃其咎,待助得郡公大业成,霍某任凭郡公处罚。”

周宗主捏着酒卮,静默片刻,才幽幽的道:“与武陵结盟,豫章恐没有那个福气。”

话一出,霍太守神色微变。

便是郡公夫人也是变了脸,转头看向丈夫:“郡公三思,武陵无论是兵力,还是地势都占据了优势,有武陵相助,犹如如虎添翼。”

周宗主没有理会发妻的话,而是放下了酒卮,与霍善荣对视的目光渐冷:“霍善荣,有些事不用戳穿,你我心知肚明,你觉得我要借用武陵的兵力,所以不会拆穿你。”

“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的,今日你当众弑子,不过是逼我退一步。”说到这,周宗主脸色黑沉:“可恰恰如此,让我瞧不起你,虎毒尚不食子,你却比那老虎都毒,我都怕日后被你捅一刀。”

周宗主的话一落,宴上安静得诡异,便是郡公夫人都不敢再说话。

安静之下,忽然有声音从后边的拱门传来:“毕竟,背叛的事,霍太守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话落下,有一人从拱门走入,所有人都目光也循声望去。

霍善荣也转了身,待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悲伤全然不见。

“莫耿,怎会是你?!”

伏危也惊诧莫叔的出现。

莫叔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岭南,又是何时来的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