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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打她了!她们一直在欺负她。”胡母揪扯住魏母摇晃,“凶手!杀人犯!生了孩子却不教养!”

魏母还反驳,被徐渺父母扯开,徐母泪流满面:“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孩子是我们没管教好,我有错。但求您别把责任全推在孩子身上。她们还年轻,还得过下去。犯了错也得留一条生路。”

魏母不认,争执起来,一团混乱。

班主任带陈念进了电梯。

审讯室门口,等待她的是那日去学校的年轻警察,一身制服,挺拔俊朗,微笑看着陈念,好似熟人。他刚毕业不久,比陈念大不了几岁。他看陈念时,眼神总是温和又不失敏锐,似乎要看进她内心。

班主任拍拍陈念的肩膀:“别怕,好好说。”

陈念随郑警官进去,门阖上。

“胡小蝶坠楼当天,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陈念摇头。

“你确定?”

“嗯。”证词要一致,她是知道的。

“曾好说,你说在胡小蝶坠楼的前一天,你看见魏莱她们对她……”郑警官顿了一下,年轻的浓眉蹙着,说,“进行凌辱。”

这个词叫陈念心头一震。

她没做声。想否认,嘴却张不开。

“陈念,如果情况属实,施暴人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陈念嗓子里压着块砖,她看见郑警官灼灼坚定的眼神,胸前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郑易。

他轻声,说:“陈念,相信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凝固。他的眼里有包容的大爱。

仿佛经过一个轮回的磨练,陈念点头了。

“能具体描述当时的状况吗?”

魏莱针对胡小蝶,一开始只是看不惯,或许因为胡小蝶太漂亮,或许因为她和每个男生关系都很好,或许因为胡小蝶被篮球场上的李想迷住并靠近他。原因已无处考究。结果是,在同学们看得见的地方,冷嘲热讽,肢体上无意“撞”一下,“打”一下。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天台,比如厕所,比如图书馆食堂后的角落,则……

如果说周围的同学没察觉一丝异样,是不可能的。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都选择无视——

不过是同学间普通的摩擦,谁还没有看不惯的人;

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学习的重压忙得人焦头烂额;

和胡小蝶又不熟,谁把旁人的事挂心上;

当强与弱对峙,出现孤立与被孤立,欺凌与被欺凌的情形时,生物的潜意识会让它们趋向于远离被孤立被欺凌的一方。

人害怕离群,尤其是孩子;他们比成年人更害怕,因为他们往往也是弱者。

陈念看见魏莱徐渺她们辱骂殴打胡小蝶,扯她的衣服把她剥光时,她远远躲开了。她害怕连带成为被欺凌的,被捕猎的。

班主任被留下询问,陈念从电梯走进大厅,吵闹的人群散去。大理石地面上空旷而干净,映着夏天上午蓬勃的阳光,晃人眼。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念隐约忐忑,但又轻松。

事情总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找那个和她南辕北辙的人寻求庇荫,没有走那条势必会让她后悔的路。

这么想着,就看见了他。

上天是成心的。

北野坐在路边的花台上抽烟,一脚屈起踩着花台,另一条腿伸得笔直搭在地上,看着格外修长。

手臂上吊着的白色石膏格外显眼。

他周围或站或坐一群松松垮垮的人,吞云吐雾,嘻哈调笑,诸如“操”“B”“他妈”“日”之类的字眼弹跳着蹦进陈念耳朵里。

北野微低着头吸烟,没看见陈念。他的一个同伴勾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黄话,那人笑得前仰后合,他被搂着摇来晃去,也笑了笑。

目光一抬,看见了路过的陈念。白色的校服裙子,白色的球鞋。

陈念也看他一眼,被他的同伴逮着了,挑衅:“看什么看?”

陈念立刻别过脸去。

北野低下头,在花台边沿敲敲烟灰。

那人回头见同伴们在交流,插话:“北哥,你看,一中的女生长得都好看。”

北野没答话,倒是一个黄发少年笑他:“赖子,你看谁都漂亮。”

叫“赖子”的人低声:“女生的手腕还有小腿怎么生得那么细?”他边说边圈起拇指与四指,笔画,“有这么粗吗?这拧一下就断了。”

众人看看他笔画的粗细,而后齐刷刷看向陈念,细细的手腕和脚踝,被阳光照得白嫩嫩的,能闪光似的。

北野把烟头摁灭在花台的泥土里,脚放下来,直起身:“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先去买杯茶喝。”一伙人涌进路边的小店。

北野不紧不慢走在后边,和陈念擦肩而过。她没看他,他也没有。

错过了,他脚步一顿,舔着上牙龈,终究不甘心地回身:

“喂。”

陈念回头。

“不上课在街上乱跑什么?”这话说的,他多有资格教训她呢。

陈念没回答,眼中的歉疚一闪而过,随即看他的眼神里画了界线,说:“走了。”

转瞬即逝间,北野觉得没劲透了;

片刻前见到她时秘密的惊喜荡然无存;他们之间,天壤之隔的差距。

他轻轻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