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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1)的教室乱成了一锅粥。班主任赶来了,他通知了林家民以及陈莎琳的父母,让他们赶快到校长办公室,又在教室里呵斥一声让大家自习,随即带着英语老师、沈卉兰、林声、陈莎琳去了校长办公室。

老师一走,教室跟丢了炸弹一样轰然作响,同学们议论纷纷。程英英留在后边,冲苏起招了下手。

苏起跑出教室:“妈妈?”

程英英忧心忡忡的,说:“七七,声声是你的好朋友,你要保护她知道吗?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我保护了呀。可这次我不知道,我这几天演出,没上课呢。”

“你以后记住就好。”她转身要走。

“妈妈你去哪儿?”

“声声爸爸还没来,我去帮着声声妈妈。”程英英说着,快步下楼了。

苏起回到教室,同学们还在议论,付茜凑过来说:“声声妈妈好厉害!我跟我妈妈说有人欺负我,我妈就说,是不是你先招惹人家了?一点都不护着我,哼。”

苏起不说话,趴在桌子想,如果她被欺负了,程英英肯定也会冲上来保护她。

那节英语课在纷纷的议论声中下课了。

课间苏起跑去校长办公室一看究竟,几个老师站在走廊上讲话,她不好靠近,只得返回教室。有消息灵通的同学说,陈莎琳的父母来了,但双方并没有吵起来,因为主要还是陈莎琳的错。她的爸爸不太服气,但她妈妈知道理亏。

上课铃又响了,文艺委员发了一首歌:“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溶化,预备起——”

苏起跟着全班同学一起唱歌,一边翻开数学课本,抬头就见梁水进了教室。他没看任何人,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了。

苏起想跟他讲林声的事,但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放学铃还没响完,他就“哗”地起身出了教室。

苏起心一横,对付茜说:“我不上舞蹈课了,你跟范老师请假,就说声声的事,我被我妈叫走了。”她拎上书包,冲出教室,但梁水早没影儿了。

她趁机去校长办公室转了一圈,没人。看来林声的事已经解决,家长都回去了。

她放了一半的心,又跑去桌球室逮梁水。他照例跟一帮狐朋狗友在打球,她来得太早,还没开球呢。

那个叫黄原的大哥见苏起来了,笑道:“哟?今天来这么早?逃课了?”

梁水抬了下眼皮,但没看苏起,他靠在桌前磨球杆,磨完了放下粉笔,伏在桌上瞄准白球,用力一击。白球飞速而出,堆在桌子另一侧的十个桌球烟花般炸开。

开球了。

黄原过来打球。

另外一群兄弟有的在隔壁桌打,有的靠在一旁围观,还有几个女生,画着熊猫眼,披散着蓬蓬头,跟她们的男朋友们靠在一起。

她们看向苏起的眼神奚落而讽刺。或许在她们眼里,苏起和林声都是厚着脸皮轮番来追求梁水却得不到的人。

苏起不管他们,走到梁水跟前,说:“水砸,我有话跟你讲。”

梁水看了她一眼,半刻后:“说。”

“你跟我出去一下。”她拉他的手。

他挥开她的手:“不说你就走。”

旁边,黄原的女朋友笑起来:“苏起,有什么话你还怕我们听到吗?”

苏起不搭理她。

她又道:“人家不愿理你你就别来了,一天天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苏起还是不讲话。

该梁水打了。黄原退到一边,梁水沿着桌沿走去对面找最佳位置,经过黄原身边时,盯着他那位女朋友看了一眼,眼神无声,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那女生愣了一下,笑容凝固,闭了嘴。

梁水弯下腰击球,苏起尾巴一样跟上去,说:“今天声声请假没有来上课,声声妈妈来学校找陈莎琳了。”

几个男生当即笑起来:“回去找妈妈告状?你们还是小学生吗?哈哈哈哈哈。”

他们无情地嘲笑着,苏起的脸一度度变红,她握着拳站在原地,很羞耻,很懊悔,她不该在这里提声声,害声声被嘲笑。她很想反抗,骂回去。但此刻她孤零零站在这昏暗的烟雾缭绕的地方,她很害怕。

她怂了。

她一声也不吭,闭紧嘴巴,任他们嘲笑着。

黄原过来打球,嫌她挡着位置了,拿球杆把她拨去一边。她退后几步,静静地看梁水。

梁水走到球桌对面去了,他站在桌前观察着桌上的球,研究着如何打球入洞,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灯光灰朦,仿佛拢着一层烟雾,罩在他头顶上。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脸是那么冷漠。

苏起就那么看着他,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像站在冰窖里。

她从未像那一刻那样觉得他那么陌生。

林声不是他的朋友吗?她不是他的朋友吗?

他怎么会对朋友遭遇的欺辱嘲笑无动于衷呢?

他……真的变了吗?

她像一个无人理睬的背景板一样杵在原地,只有几个男生还偶尔看笑话地瞟她一眼。

苏起握紧的拳头忽然慢慢松开,她想,等打完这一盘球,我就走了。

明天我不会再来了。

水砸,打完这一盘球,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管你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酸极了,鼻子眼睛都一道酸了。她用力眨眼,拼命不让泪雾弥漫上来。

她抽了下鼻子,用力揉了揉,好不容易缓和了泪意。

再抬头时,“砰”的一声,最后一颗球入洞。梁水站起身,他赢了。

苏起忽然全身都放松了。她要走了。

梁水走到球袋边,低头弯腰,把袋子里的球掏出来扔桌上,就听身后轻轻一声:“水砸,我走了。”

梁水的手在袋子里抓了两下空气,才想起球早就被拿出来了。

他立即回头看她,隔壁桌却起了小风波。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球杆往哪儿捅呢?”黄原看了眼自己的腰,冲隔壁桌的两个男生嚷道。

那两个男生似乎是下课了来打球放松的,桌子间隙太窄,拉球杆时不小心撞到了黄原。

撞人的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他朋友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位置太窄了,他不小心的。”

黄原得理不饶人,声音更大:“道歉有用吗?啊?不小心就没事了?你当我什么人,啊?”

撞人的男生也气了,说:“又不是故意的,你是留疤了还是淤青了?发这么大火你有病啊?”

“你他妈再说一句?”黄原上前一步,手一推,那男生连连后退。

一见这架势,旁边几桌打球的弟兄,围观的弟兄全围上来了。对方两个男生一见这么多人,知道碰上混子了。一时间变了脸色。

那朋友求饶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帮他道歉——”

“轮得到你开口?”黄原嚣张地叫道,手朝那人一指,“你给我跪下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不然——老子抽死你。”

那男生顿时面颊血红,恐惧、羞辱、憋屈、愤怒全写在脸上。毕竟年纪小,愤懑最终转为恐慌,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朋友。

他朋友还在挣扎:“都是一个学校的,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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