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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把梁水初中时写的那封信从王衣衣手里拿回来,夹在了她的笔记本里。

放寒假了,三人一道坐火车回家。夜里睡觉前,苏起问梁水:“你以前是不是给王衣衣写过信?”

梁水表情茫然:“写信?我跟她写什么信?”

他已经忘了。

苏起没多问,盖上被子躺下睡觉。

车窗外寒风凌冽,车内光线昏暗。她蜷缩在薄被里,忽然,对面的梁水下了床,把他的羽绒服展开盖在她被子上。

苏起等他躺下来了,望着过道对面的少年,问:“水砸?”

他原平躺着,扭过头来:“嗯?”

车厢在铁轨上晃荡。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隔壁巷子有个男生赢了我好多弹珠,你后来帮我赢回来了。”

梁水想了几秒,说:“有吗?”

“有啊。那时候你,我,路造,风风一起去的。但我不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了。”

中铺上,路子灏探出脑袋:“我没去。那个男生叫张浩然。”

苏起:“……哦。”

梁水笑起来:“真不记得了。”

苏起纳闷:“路造你确定没去,我记得你去了啊,你还抛了下弹珠,但没接住呢。”

“没有。”路子灏说,“人的记忆有偏差的,你再过几十年前想起来,恐怕声声也一起陪你去了。但那个时候我跟她在写作业。”

“是么?”苏起想了想,那他抛着弹珠的画面是哪儿来的?

路子灏趴床边,也忆起旧事:“有次你妈妈给你买了双走路就闪闪发光的鞋子,你就在巷子口蹦蹦哒哒,有个小孩过来踩你脚,把鞋子踩脏了。你就站在那里嚎哭,然后水砸拿石头把人家脑袋砸了个大包,还被康提阿姨揪耳朵了呢。”

梁水:“……”

苏起:“……”

两人同时:“有吗?”

“你俩记忆力不行。”

梁水:“废话,你比我们大一岁。”

“错!十个月!”路子灏又道,“七七,那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把那种可以捏的泡泡纸当宝贝,幼儿园同学捏破了你一颗泡泡你就哭,然后水砸又把人给打了。”

苏起:“你瞎说!”

梁水:“扯淡!”

苏起:“我哪有那么爱哭?”

梁水这下幽幽看她了:“你就是个哭包。我童年全是你哇哇哇的声音。”

苏起:“……”

苏起控诉:“那路造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只跟着你哥哥他们玩,还带着水砸,就是不带我!”

路子灏抠抠脑袋:“不记得了。”

苏起:“你明明记得!”

路子灏哈哈笑。

“有次我为了贿赂你,还给你棒棒糖,结果你吃完就跑了!”

两个男生笑个不停。

苏起气得踹了下路子灏的床板,梁水的羽绒服往前头一滑,帽子边沿上的绒毛抚过他的脸颊,带着他身上的香味。

她心里一静,扯扯被子重新睡好。再看他一眼,他只露出一颗脑袋,侧身朝着她这边,闭着眼睡着,唇角含着笑。

苏起多看他一眼,也微笑闭上眼。

寒假回家不到一周,高中群又召集同学聚会。苏起窝在沙发上,看群里同学聊天,电视里,cctv-5播放着今年温哥华冬奥会的预热宣传片,两周后要开幕了。

苏起给梁水打电话,问:“你去不去同学聚会?”

梁水说:“不去。”

苏起说:“好吧。”

梁水说:“你现在出门?”

“嗯,怎么啦?”

“我刚好出去,在路口等你吧。把你带过去。”

“好呀。”省了她在寒风里等公交。

梁水放下手机就跑去楼上换衣服,刚走下旋转楼梯,对这身灰色大衣不满意,又跑回房换了件黑色大衣配灰色围巾。

康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看他折腾。

他下楼了,走到玄关处捞起车钥匙,又低头对着镜子抓了两下头发。康提在一旁换高跟鞋,说:“这样子,是要去见女朋友?”

梁水脸色一僵:“放屁。”

康提打他脑勺:“跟谁说话呢?”

梁水:“别碰我头发!”

苏起换好衣服,出了门。

虽是冬季,阳光却不错,暖洋洋的。她想起读高中时,他们常把椅子搬出来坐在走廊里晒太阳。

只是忽然北风一起,她打了个哆嗦,呃,出门忘戴围巾了。

她缩着脖子颠颠儿小跑。

苏起家的自建楼区和梁水家的别墅区相隔一条大马路。康提释放后,他们家就搬过来了。

苏起绕过巷子,上了马路,车来车往。她站在路边,那辆白色宝马停在对面,梁水坐在驾驶座上,等红灯。

副驾驶上坐着康提,她远远冲苏起招了招手,苏起立刻给她回应。

信号灯变,梁水的车开过十字路口,绕到苏起这边停下。副驾驶车窗落下,康提微笑:“七七,好久不见。”

“提提阿姨,你怎么变年轻漂亮了?”

梁水斜眼:“……”

康提笑起来:“嘴巴上抹蜜糖了?”

苏起溜上后座,摸嘴巴:“没有诶。提提阿姨,你这身皮草也好看,特有气质。”

梁水扶额头:“啧啧。”

苏起变脸:“开你的车。”下一秒,“哇,你真的学车了?”

梁水想起她放他鸽子,报复道:“去年就拿证了。不像你。车都不会开。”

苏起吃瘪,很快找茬:“我怎么觉得你开车我不放心呢?要不换提提阿姨开吧?”梁水抬眼看车内后视镜,给了她一个眼神。

苏起龇牙,回了他一个凶凶的表情。

康提回头:“七七,水砸在学校听话吗?”

梁水皱眉,刚要说什么,康提:“开你的车。”

梁水吸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你们两个都给我下去!”

苏起忍不住笑,说:“挺好的呀。”她真心的,没有偏颇,他们学院里像他这么好学、肯学、且愿意下功夫深学的人,不多。

不过,大学任何一个学院里这样的学生都不多。大部分得过且过庸庸碌碌随波逐流。

有时连苏起都想,或许运动员终究是运动员,哪怕是换了行业,学习的耐力、毅力;求胜的欲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都是常人比不了的。

“水砸每天都上自习到很晚。”苏起说。

“是吗?”康提看了梁水一眼,难得被苏起表扬的梁水此刻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侧脸很是冷定,一脸我在专注开车我对你们的议论完全不感兴趣我听不见。

康提说:“他有没有跟你讲,他期末考试拿了他们院第一。”

梁水立刻扭头:“大嘴巴!”他脸都红了。

苏起一下趴过来,兴奋地歪头看他:“真的,水砸?你怎么不告诉我?”

“今天早上才查的。”梁水摸了摸鼻子,走到前边转盘处,打了个大方向,垂眸鄙视,“你能不能坐好,小心我踩刹车把你掀出去。”

苏起白他一眼,乖乖落回后排坐好,一拍胸脯:“你要谢谢我这个学姐,是我的功劳!”

梁水:“嘁!”

康提回头:“七七啊,等开学了,你帮阿姨继续盯着水砸啊。他大学才刚开始,后头不能荒废。他们学院有些学生不规矩,夜里跑出去泡吧什么的。你帮我看着点。”

苏起瞪着大眼睛,用力点头:“放心吧,提提阿姨。水砸不会这样的,”凑上前歪头看梁水:“哦?”

梁水皱眉:“你给我坐好!”

“水砸要是敢泡吧,我就抡着啤酒瓶子去揪他!”苏起坐回去了。

康提抱着手靠在座椅里,扭头看一眼儿子,微微一笑。

梁水撞见她这笑容,瞪了她一眼算警告。

去城中心的路上有些拥堵,云西这种小城,外地打工做生意的多。一到过年,各种外地车牌的车就回乡了。

外头的城市高速发展。譬如北京,苏起上大一时还在建的几条地铁线像10号线4号线都相继通车了。而云西这些年市政并没什么大变化,不过多了些高层商品房,大街上多了小资情调的咖啡店、西餐厅和茶吧。

高中同学定的地点是一个叫“时光倒流”的茶吧,一楼不少卡座,很多大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玻璃壶里煮着红枣茶、水果茶、菊花茶、

梁水把车靠边停下,道:“云西现在专门发展寒假大学生经济了。”

也是,对云西这种小城市来说,每年寒假归乡的大学生都是一大消费主力。餐饮业ktv游乐场台球厅网吧几乎家家爆满。

“谢谢阿姨。谢水砸。”苏起溜下车。

梁水跟着后视镜看她一眼,才收回目光。

康提说:“七七越长越漂亮了。这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追呢。”

梁水说:“你过会儿自己开回去,我走了。”

“干嘛去?”

“不干嘛。”

“……”康提捏了下他脸,被他不高兴地一爪子挥开,“别动手动脚啊!”

康提原想说点儿什么,但估计儿子心里清楚,就闭了嘴。

车开到不远处的商业街,梁水把车停好,陪康提逛商场。

康提出来后,以前穿过的衣服都不要了,全买新的。现在换季,需要补货。她原就是个酷爱打扮且有欣赏品味的人,做事很有主见,买衣服只用对镜一照,就清楚成不成。

梁水自然不用管她,只负责进门找个沙发坐下,一脸生无可恋,等她弄完了他拎上袋子出门。

此刻,他窝在一家女士名品店的大沙发里,抬着二郎腿玩手机。

耳旁,老板娘像今天的无数个老板娘一般夸道:“哎呦,那是您儿子啊,怎么生得那么好?您这么年轻,儿子都那么大了,真幸福。长相随妈。您又漂亮又有气质,这身衣服别人都撑不起来。”

梁水充耳不闻,打了个哈欠,歪在沙发里耷拉着眼皮看qq。高中(13)班群里有人在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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