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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织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旁边的地铺上没有人。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生无可恋回想昨晚醉酒之后的情景,她好像失去理智对他伸出了罪恶之手, 后面多半还有更过分的, 但她已经想不起来。

云织扯被子把头蒙住, 想死地蜷成一团,在黑暗里摸出手机,颤巍巍给唐遥打了个电话。

唐遥睡意朦胧:“织织,这么早给我拜年?”

云织揪着枕头欲哭无泪:“我喝醉到底什么样子, 特别反常吗?”

她只在唐遥面前醉过两次,过后唐遥的反应激烈, 反复勒令她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喝酒。

提起这个唐遥就不那么困了:“我昨天说你把人当猫撸,那都是客气的, 实际情况简直少儿不宜, 你不光撸,还摸头摸背, 又抱又搂, 加上言语调戏,最过分的还会亲人脸, 平常怎么驯猫的,你就怎么对人!”

云织不死心的寻求一点别的可能性:“醉的两次都这样吗?有没有偏差?”

“没有,一次比一次过分,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想掰弯我, ”唐遥开了句玩笑, 又说, “你要是再醉第三次,我估计会更严重。”

她说完,转念觉得云织的语气不太对,忽然严肃问:“等会儿,你突然问这干嘛,你别告诉我,昨晚那个果汁你也能喝醉?”

云织已经石化在被窝里,怔怔回答:“……嗯。”

唐遥当时就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你是一个人在家吧?!没别人是不是!”

云织已经不想活着爬出这个被窝了,她失神窝在床上,社死地把自己身体卷紧,眼前飞速划过了各种自杀他杀的方法,最后绝望喃喃:“……不是一个人,我跟秦砚北一起过的年,我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唐遥爆出一句极度亢奋的粗口,云织乖乖去挂电话,免得她再说出什么惊天言论。

挂断的前一瞬,唐遥争分夺秒地大叫:“织织!秦砚北今天要是发火,我就啥都不说了,但是他如果全盘接受!你想想!他是不是对你——”

云织头疼欲裂,手一抖,还是挂了。

这边刚挂断,唐遥的微信语音就紧跟着发过来:“织织,我知道你性格内敛,遇到你认为超出你应得范围之外的事,都会本能往不可能的方向想,但是你真的很好,人又特别漂亮,漂亮到我见过那么多拼命捯饬自己的豪门千金,都不如你。”

“没人能抵挡住我织织的魅力,太子爷也是人,”唐遥难得认真,“你不要妄自菲薄。”

云织缠着被子,头昏脑涨地咬紧唇。

唐遥不了解秦砚北的病。

但她知道。

在两个人还不算太熟悉的时候,秦砚北就因为发病,在书房里抱她咬她,要求她一起过夜,总不能说,那个时候太子爷就对她有意思吧?

彼此相处到现在,除了昨晚他把她拉到腿上之外,她跟他最亲密的接触也就跟那天夜里差不多,而且拉到腿上这件事,当时也是他轮椅失控导致的。

其他的照顾和哄,太子爷不是一直这么面冷心软吗,尤其现在确定她能辅助治疗他,他本来就很孤单,因为她熟知了他的隐秘病情,对她亲近,就能说是爱情吗?

何况她还特意问过方简,那么专业的医生都说了,秦砚北发病的时候确实会特别反常,需要陪伴。

如果她拿着这些证据,去问秦砚北“你是不是对我有别的意思”,或者“你是喜欢上我了吗”,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云织低头审视自己,她承认,原生家庭的影响会让她心底里深埋着自卑,她这些年做的每一点努力,都在拼命消除那些把她指向低谷的东西。

她在尽一切可能改变自己,积极乐观,但也不代表,她能轻易去猜测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可能爱上了她这个在学校里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学生。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外表再阴沉暴戾,骨子里也有温柔善良。

她不能因为他善意的包容,就觉得人家居心不轨啊。

太子爷可从来没表示过对她有什么情愫。

云织头发滚得凌乱,当务之急,还是昨晚上她侵犯了秦砚北。

门外轮椅声骤然靠近,云织一慌,裹着被子坐起身,如临大敌盯着门板。

太子爷不客气地一把推开,身上穿着难得一见的运动装,在大年初一的暖煦晨光里冷冷勾唇:“现在知道难为情?”

云织差点当场跪了,嗓子轻颤:“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砚北上下打量她。

这女人醉了一晚上,现在长头发蹭得乱七八糟,连点口红都没涂,怎么还能这么踩准他的审美。

也许因为接过吻了。

看着更不一样。

秦砚北黑瞳里浮上一点浅淡笑痕,目光在云织唇上盯了两秒,喉结稍稍滑动。

看她怂的,就算故意喝醉也不敢承认,不过他这次倒是相信她无心,她真要是有故意的胆子,这个早该给他的吻还至于拖到现在?!

云织紧张观察他:“我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秦砚北哂笑:“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现在问我?”

云织想拿把刀比在喉咙上:“……亲你脸了吗?”

秦砚北直视她说:“没有。”

云织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太子爷继续不疾不徐说:“亲的是嘴。”

晴天霹雳。

云织一口气没喘匀,眼泪是真的给呛出来,她呆坐在被子里,脸颊通红,哑声要求:“要不你弄死我吧。”

厨房里烤箱在响工作完成的提示音,秦砚北面无表情抬了下眉梢,一句话说得四平八稳:“弄死你?那我不活了?”

云织愣了,实在没办法把太子爷的语气理解成什么暧昧情话。

正常人听来……他的意思都是,你死了,谁来治疗我吧。

秦砚北紧盯云织的反应,看她又缩了回去,根本不像他预想中那样,得到他的鼓舞,来跟他正式表白,清醒吻他。

……云织你要不要这么没用!

秦砚北心口闷胀,赌气似的扫她一眼,转动轮椅往厨房走。

云织一见他莫名生气,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想再多跟他道几句歉,结果太着急,没注意脚下,被床尾乱放的拖鞋绊到,直接就朝着轮椅踉跄过去,紧急关头她下意识地求生,细细手臂从后面一把勾住了秦砚北的肩膀借力。

秦砚北得到了女朋友的背后抱,唇边这才缓缓上挑,纵容地拍了下云织的手背。

“……砚北,”云织惊魂未定,鼻音又轻又懊恼,“我保证,真的是意外。”

秦砚北捏捏她指节。

行了,撒什么娇,他能理解。

昨晚刚趁醉吻过他,她今天害臊。

他可以给她缓冲的时间。

但毕竟是她先爱的,只要她能鼓起勇气,当面正式跟他表白一句,随便任何一句。

他就给她订婚戒指。

等有了未婚妻的身份,她就不用再左右顾虑,可以肆无忌惮做她一直想做的事了,拥抱,接吻,使用他的身体,跟他做到最亲密。

他都配合。

-

云织如履薄冰过了两天,秦砚北没有想从出租屋离开的意思,更没有要弄死她的打算,只是偶尔意义不明地深深看她嘴唇,但从不多言,像在默默等她来做什么。

她稍微放心之后,唐遥那些话又回到耳边。

云织一边否定,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多想,又没法张口直接问他的心思,只能尽量照料他,维持他情绪的稳定。

可她心里很清楚,她跟他至多保持现状,不能继续往下发展了,再越界,可能真会牵扯不清。

她作为报恩人,头脑必须清醒,唯一的任务就是报答,帮助他康复。

如果搞出暧昧,那是她的失职,好像就坐实了别人背地议论的那些话,她想假意报恩,实则就是来攀附的。

云织找机会跟方简沟通,直截了当问他:“砚北的腿,预计还要多长时间能走路?”

方简按照跟秦砚北原定计划的时间,答复云织:“再过一个多月吧。”

再过一个多月,秦砚北也要对秦震收网了,伪装腿伤就将失去意义。

云织又问:“他的心理问题,什么样子算是明确地好转?”

方简如实说:“一般来说,能保持两个月完全不发作,期间一直情绪稳定,正常工作生活,那就可以说是阶段性恢复,后面再辅助其他治疗,很大希望能控制住。”

云织心里有数了。

两个月,她照顾他腿伤痊愈,帮他心理达到阶段性恢复,后面的事方简就可以替他解决。

他不再需要她,她就等于报完了救命之恩,可以放心走了。

两个人的世界原本就相隔云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那些若有若无的丝线,随着彼此距离拉开,自然会在无形中扯断消失,回归既定的轨道。

她又何必想太多。

大年初三过完之后,秦砚北再次提出让云织跟她回南山院,这次云织没有拒绝,她已经目标明确,要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这次报恩。

秦砚北略感意外:“这么乖?”

云织有点好笑:“我是要报答你,又不是要虐待你,怎么能让你总跟我住在这儿。”

秦砚北听她说过很多次“报答”,但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这一次分外刺耳。

他跟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何必还拿所谓的恩情做借口,那些昭然若揭的爱意,需要掩饰么?

车从小区里启动往南山院开,经过大门口的时候,云织想起那晚江时一在这儿等她说的那些话,随口问身边的男人:“砚北,你当初冒险去救我,就不怕自己有危险吗。”

秦砚北皱眉看她。

还演起来了?

他查过,云织确实经历过一次爆炸火灾,但资料显示是由救援队带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恩人,他不深问,她居然还主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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