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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春吴算子一道在山长家用饭,王师娘心情也很不错,已经提前温好美酒,唯有王山长臭着一张脸。三人也不去管他,吴算子专注于吃饭,一面吃一面赞梦中情人王师娘的手艺如何超凡脱俗,就如同王师娘这个人一般。

王师娘给他逗的了不得,笑道,“阿算,你真是夸错人了,这是惜春烧的。”

吴算子顿时惊的嘴张的有鸭蛋大,连王山长都给他这蠢相逗乐了,勾唇一笑,暗骂:白痴!

吴算子好半天才收回掉满地的眼球,重新以崭新的目光打量唐惜春一番,跟唐惜春打听,“小春,你这是有甚奇遇不成?竟修炼出这样了不得的本领!想当年,我也是先欣赏阿璇做的菜,才懂理欣赏阿璇这个人哪。”

王山长摸摸头上的帽子,忍无可忍,怒道,“不闭嘴就滚!”当他面调戏他老婆,拿他当死的吗!

唐惜春笑,“能有什么奇遇,把你搁山上,没丫环婆子服侍,你也能学会。”

吴算子一声惨叫,“我几十年也没学会烧饭哪。要不是阿璇时不时救济我,我一准儿饿死。”

唐惜春笑,“吴夫子,你可以去书院饭堂吃的好不好?”学校会给住宿的学生准备饭菜,就是其他学生若是不愿意自家带饭,亦可到学校食堂用饭,当然,这都是有偿的需要付饭钱的。

吴算子凄凄惨惨地,“我总会误了吃饭的时间嘛。”说着,吴算子用一种打量财宝的眼神盯着唐惜春片刻,笑眯眯的与唐惜春商量,“小春,不如你去同我住吧。咱俩平日里还能讨论算术,我把我挣的银子都给你,你就看着给咱家张罗饭食就行。你爱自己做就自己做,不爱自己做去饭堂买些回来,我都不挑的。”

“我爹一准儿不能同意。”

王山长对唐惜春道,“你要想去猪窝参观,包你大开眼界。”

吴算子眸光一冷,面对情敌的奚落勇于宣战,他捏着一只大鸡腿,高声道,“王老山,我可是看在阿璇的面子上方不与你计较,你莫要侮辱人!你当我是好拿捏的么?”

“抱歉。”王山长治学多年,身上书卷气不散,如今年纪大了更添儒雅,他微微一笑,欠身道,“知道你不好拿捏,所以,我如何敢侮辱你,我明明是在侮辱猪。”

吴算子哼一声,并未将鸡蛋摔王山长脸上,反是将头一转对着王师娘一咧嘴,偌大一条好汉竟露出撒娇模样,而且,他还扭捏上了,掐细的嗓音怪声怪调地,“阿璇,你看,这姓王的欺负我。”

唐惜春顿时食欲全无:神哪,让他出去吐一吐吧。

当然,与他有同样*的还有凡人王山长。

这么不着边际不修边幅的吴算子吴老师,竟是一位算术高手。

用过午饭,吴老师又从王师娘那里磨来了一大包点心,背着点心招呼着唐惜春,“小春,跟我走,咱们去我那里说话。与这等俗人,有甚话好说!”

俗人王山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立刻将二人扫地出门,“去吧去吧,没事少来。老夫事繁,无暇招待。”

唐惜春笑,“师娘,那我先跟吴先生去了,明日我再来看望师娘。”

王师娘抿嘴一笑,“好。”

吴算子的房子离王山长家并不远,而且院子并没有王山长说的那般夸张,就是草有些多,兼或卧室有些厕所味道而已。打量着吴算子乱糟糟到难以形容的屋子,唐惜春深深的认为其实王山长有句话说的很对,说这是猪窝绝对是侮辱了猪啊!

吴算子带着唐惜春穿过堪比猪窝的待客厅,站到一扇铁板门前,这门一看就是用精铁打造,触之冰冷,叩之有声。门中间铸一只玄色兽头,那兽张开狰狞的嘴,露出森白的牙,惟妙惟妙,令人一见便不禁心生寒意。吴算子将手伸进兽嘴里面,唐惜春只听得几声咔咔作响,吴算子抽回手,按住兽头,轻轻向侧边一推,便露出吴算子的万卷藏书。

相对于吴算子的猪窝待客厅,书房整齐的不像话,绝对称得上干净整洁。一张阔大的书桌临墙而设,书桌上纸卷堆积,却只是微微凌乱些,那满满半屋子的藏书也让唐惜春好一番赞叹。

吴算子得意又大方的一挥手,“早看你小子是这块材料,先去瞧瞧爷的藏书,包管都是你没见过的。”

唐惜春眼里放光,道,“先生,先不说你这藏书,我看你家这大门也超级威风啊。”

吴算子受用一笑,摆摆手假假谦虚,“不算啥,身中蜀中机关术第一人,不过是顺便弄个小机关而已。”

唐惜春佩服了好一会儿,又过去参观吴算子的藏书,吴算子跟在唐惜春屁股后面大放厥词,“知道这花了我多少银子么?里里外外数万两都有,花的老子成了精穷。如今你有幸来瞧一眼,真是上辈子的造化。”

唐惜春微微点头,“是有些我没见过的。”

吴算子先炫耀了一番,才细致的考较唐惜春的进度,吴算子道,“你若是早听我的,跟我一道专心学习算术,早就不是这种生手的程度啦。不过,浪子回头不算晚,学以致用,你也算看过几本算经的人,咱们就不演算算术题了。过来瞧瞧先生我画的机关图,来,给你开开眼界。”

吴算子从书案上那厚厚的图稿中寻出一件铺展开给唐惜春瞧,唐惜春一见就笑了,“先生也喜欢用铅笔。”

“比毛笔方便一千倍。”吴算子随意的自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道,“以前我都是用炭条削细了用,现在有了铅笔,别看小小的一支笔瞧着简单,文房四宝什么的,过不了多少年就要束之高阁,由这种小东西取代了。”

“哪里有先生说的这般夸张?”唐惜春道,“铅笔虽然方便,但字迹留卷不若文墨牢固,又容易脏污。”

吴算子摇摇头,“你这就说傻话了,难道铅笔会一直是这样么?有人能想出这样简便好用的笔来,日后自然有人能想出解决铅笔种种不如文墨的原因。就好比先古人用刀简刻字,后来毛笔纸张出来,刀简则束之高阁。”

“我们同老王头儿那样的念圣贤书的人不同,他们汲汲于教化,学的东西是要货于帝王家的。咱们墨家讲究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这个也说远了。”看一眼唐惜春懵懂的桃花眼,吴算子道,“唉,你不知道墨家吧?”

唐惜春问,“是姓墨的一家人么?”

吴算子哈哈大笑,“不知道也不要紧,反正咱们本来就不是念圣贤书的。来,看机关图。”

唐惜春对于机关啥的没兴趣,吴算子口沫横飞的想演说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唐惜春懒懒的听着,半晌问,“吴先生,你会观测星星吗?”

“星象啊……”吴算子很干脆,“不懂,那个有什么意思。”

“你这机关图什么的,我看也没什么意思。”

“竖子无知尔。”吴算子长叹一声,不过,他并不与唐惜春争辩,反是一笑,“再无趣,也比你爹叫你念的圣贤书有趣吧?”

吴算子停下炫耀,拍拍唐惜春的肩,“你这也是大小伙子了,莫要再荒废光阴。来来,你就给先生我打个下手吧,我这里测量计算的事也很多,正发愁没个人打下手。”

唐惜春倒也没拒绝,吴算子一向对他不错。不过,唐惜春先道,“待书院放学的时候,我就得回家了。”

“放心,耽误不了你回家。”

唐惜春以前就做过两个月蜀太妃的助手,现在给吴算子打下手倒也不算陌生,无非就是帮吴算子测量计算而已。

到天色将晚,唐惜春就准备告辞了。吴算子的铅笔又用秃了,随手从桌上捞起个巴掌大的木雕的鸟雀,那鸟雀周身打磨的栩栩如生,尾下生一圆孔,吴算子将铅笔捅进里面,只转几下鸟嘴便吐出许多碎碎木屑,铅笔抽出时已然转出一截新的笔芯。吴算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机关图中,抬头瞧唐惜春一眼,顺便将唐惜春明日行程定下,道,“明天早些来,顺便给我带个早点什么的。”

唐惜春应了,眼睛扫过吴算子手里削铅笔的木鸟,好奇问,“先生,这也是在万里阁买的吗?”

“不是,这是我打算卖给万里阁的。”吴算子道,“万里阁是大主顾,我今年的伙食就从这里面出了。”

唐惜春顿时心生灵光,问,“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阿湄?能不能顺便帮我个小忙?”

“哟,你还认识周汝宁啊。”吴算子问,“要我帮你什么忙?”

唐惜春便将唐盛扣他在家不能回上清宫的事说了,道,“我也不认得其他人,上回我托阿湄帮我去上清宫跟太妃说一声,我过些日子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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