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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思科偷偷研究妇女卫生用品, 被家里的妇女同志们当场抓了包。

若是只被自己媳妇看见,他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但是,老妈和妹妹也在场, 这就有点尴尬了。

“你一个大小伙子, 好奇心怎么这么重!”郭美凤在他脑袋上推了一下, “什么东西都敢乱看!”

“我都结婚了,有啥不能看的!”狄思科狡辩道, “再说, 我小的时候,您还经常指使我去供销社买卫生纸呢!我什么没见过呀!”

他记性好,小时候的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大概在他六七岁的时候,老狄跟着剧组出差,家里就由郭美凤负责做饭。

她偶尔忙得抽不开身了, 就交代他去供销社跑腿买那种一尺长的粉色绉纹卫生纸。

他用三角布兜子将卫生纸一缠,拿回来交给郭美凤,就能得到五分钱的奖励。

可以买根冰棍吃。

尽管当时的大环境很保守,一男一女在马路上举止稍稍亲密点, 就能被定性为作风问题。

女性卫生用品更是女同志的隐私。

但是, 因为家里有一个心大的妈,狄思科早早就认识妇女用纸了。

郭美凤抢过他手中那片卫生巾, 又削了他一下说:“你那时候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现在跟小时候能一样吗?那么大的人,一点不知道害臊!”

“我这是为了工作!”狄思科讲述了他中午的经历,“那位谭先生说他是卖卫生巾的,我对那玩意儿没了解,当然得好好研究一下啦!”

狄思慧咧咧嘴说:“五哥, 你涉猎还挺广泛的。”

女孩的卫生习惯会受到母亲的影响,她现在每月用的还是妈妈用过的那种绉纹纸。

而她哥一个大男人, 竟然已经开始研究卫生巾了!

郭美凤不屑道:“你还真信了他的鬼话?那个什么谭先生,肯定是他编的!哪个正经男人会上门兜售卫生巾!”

狄思科将“全球最大”的那张名片展示给她们,以示清白。

“谭先生确有其人,至于他是不是骗子,我就无从得知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话题,下了逐客令,“我要洗澡了,妈,您带着小六出去玩吧!”

“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天天见,洗个澡有什么了不起的!”郭美凤嘟哝,“我们是来看电话机的!”

狄思科将电话机塞进她怀里,“电话机给您,您回自己屋慢慢研究去吧!”

说着就将老妈和妹妹一起撵了出去。

唯一没被撵走的于童,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恼羞成怒啦?要不是拥有这房间的一半使用权,我是不是也得被撵出去?”

“那不能,你对这屋子拥有完整使用权!”狄思科讨好地打听,“童童,你买这卫生巾多少钱一包啊?一个月得用多少包?”

于童可以与他被翻红浪,却不愿跟他讨论这种话题。

“仙女的事情,你少打听!”

狄思科:“……”

那就算了吧。

狄思家不知何时从门缝里溜了进来,悄悄跳到沙发扶手上,对着于童咪咪咪。

恶心得狄思科想把它也撵出去。

这臭小子对着他时,向来都是嗓音粗犷的喵喵喵,如今面对肯喂它吃小鱼罐头的于童,居然开始恶心巴拉地咪咪咪了!

连老猫都学会了看人下菜碟!

望着它逐渐圆润的屁股,狄思科没好气地想,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吃了一辈子折箩的狄思家沾了他的光,如今也算泡进了蜜罐儿里。

于童将思家抱进怀里,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梳子,一边给小猫梳毛,一边回望过来问:“咱家最近有谁急需用钱吗?”

“没有吧,怎么了?”

“下午魏陈洲给我打了电话,据说有个姓狄的亲戚去了卡拉OK厅,想找我借钱。”

“姓狄的?谁啊?多大年纪?”

“老魏说,看样子二三十岁,”于童挠挠小猫的下巴,皱着眉问,“会不会是你哪个哥哥想找我借钱啊?”

狄思科摇头:“不能,借钱不会回家来说一声啊?再说,我哥他们都知道你最近忙着方菲的事,不在歌舞厅那边。”

方菲这个月来北京演出的时候,遇上了点麻烦。

她在内地没什么朋友,唯一有背景和实力的就是于童,所以就打电话向于童求助了。

于童最近都在处理方菲的事,很少在歌舞厅露面。

“那人想借多少钱啊?”狄思科问。

“一千块。”

一千块跟卡拉OK厅的日流水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但放在寻常百姓家,绝对是大钱。

魏陈洲瞧那人神眉鬼道儿,怕他是打着亲戚幌子来骗钱的,就以没有权限支取公账为由,将人打发了。

狄思科仔细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是咱家人,你那个歌舞厅赚钱了,兴许是什么人想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浑水摸鱼呢。”

于童在小猫纯白的毛毛上夹了一只粉色蝴蝶结,反复打量后,对这个新造型很满意,抱着小猫脑袋亲了亲说:“你明天给大哥二哥打个电话吧,别是他们着急用钱。”

“嗯。”狄思科提醒,“它是公猫,戴着粉蝴蝶结干嘛?”

于童欣赏片刻说:“那我明天再给它买个蓝色的。”

狄思科:“……”

*

翌日去上班时,狄思科记着媳妇的叮嘱,打算给大哥打个电话。

然而,还没走到办公室,他就发现门口已经有人守候了。

“新姐,今儿这么早啊?”狄思科打开办公室的门,请人进来。

“徐总上午要用的演讲稿,我刚改完,你先看看吧。”施小新的眼里有红血丝,显然是熬夜了。

演讲稿内容不算多,只有两页半的纸,狄思科将徐总要求修改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

徐总的演讲稿其实应该由他这个秘书完成,但总经办里有专职给领导撰写稿件的文员。

一份稿件从初稿、校对、定稿,到誊抄,需要三个专职文员每人负责一个环节合作完成。

他要是接了写稿子的活儿,总经办里就会有三个人无事可做,这就等于抢人家的饭碗了。

施小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问:“怎么样?这回没问题了吧?”

狄思科大致浏览后,合上稿子说:“新姐的稿子向来是一稿过的,我看不出什么问题,一会儿让徐总过目吧。”

施小新是北大中文系的才女,以她的水平,其实早该当上领导的专职秘书了。

但她吃了外形条件的亏。

脸小,身子圆。

上一任总经理看她档案照片的时候,觉得这女同学长相还算清秀,所以毕业分配时,就亲自将人要来了公司。

可是见到本人以后,却发现对方是个矮胖姑娘。

不是微胖,是真的胖。

外贸公司的领导经常要与外商碰面。

总是带个胖妞在身边,不好看呀!

因此,施小新进单位六七年了,始终没被几位经理挑中,只在总经办做个耍笔杆子的文员。

她本人倒是看得开,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当她的胖妞儿。

施小新打着哈欠说:“我回办公室睡会儿,有事你就去总经办找我。”

狄思科笑着答应,送走施小新后,就拿出了一沓外商资料阅读。

今天上午是国际轻工纺织品展销会的开幕式。

公司改制以后即将自负盈亏,需要拓展新的外贸业务。

所以,徐总对这个展销会非常重视,代表主办方进行发言后,还要与几个参展的外商洽谈。

狄思科今天要在徐总身边担任随行翻译。

他看了一早上的展销会资料,眼瞅着再有一刻钟就要跟着领导出发了,门卫那边却打来内线电话。

通知狄思科有访客。

“刘大爷,我马上要跟领导出门工作,要是没什么急事,您让他明天再来吧。”

“这位狄同志说是你二叔,有急事找你!”

二叔一家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狄思科以为是两位老人出了什么事,跟徐总报备一声就往单位门口跑。

“二叔,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家里出事了?”

狄二叔是带着大儿子一起来的。

狄思科一看这父子俩的状态,心里就是一沉。

二叔一辈子啃老,五十岁的人保养得像四十出头,连根白头发丝都没有。

这才多久不见,怎么一半的头发都白了?

不过,尽管白了头发,二叔说话还是不怎么着调,见了狄思科就抱怨:“你不是在部委工作吗,怎么换了地方也不说一声?我去那边找你,才知道你换地方上班了,让我白跑一趟!”

“我结婚的时候就跟爷爷奶奶和二婶说了,他们没告诉您啊?”

婚礼那天二叔父子俩在单位加班,都没能出席他的婚礼。

狄思科看一眼手表说:“二叔,您突然跑来,是有什么事啊?我还得跟领导出门工作呢。”

狄二叔搓搓手说:“我想跟你借点钱。”

狄思科着急离开,一边摸裤兜,一边问:“您需要多少?”

“你先借我一千块吧。”

狄思科顿住掏兜的手。

他往大堂哥身上瞄了一眼,看来打着亲戚旗号,去他媳妇那里借钱的,就是这对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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