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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段太婆,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世,年轻时那么通透灵秀,事事讲求科学论证,怎么老来反钻了牛角尖,近乎迷信了呢?

这世上,哪有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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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千姿嘘着气,走得一瘸一拐,脑袋也一阵阵发沉,她手握成拳,刚朝头侧砸了一两下,就听到背后传来窸窣的步声。

很好,江炼跟来了,她立刻站直,腿不瘸了,头昂得更高了,倨傲的表情也如面贴纸,瞬间罩住了全脸。

回头看,果然是江炼。

孟千姿等着他说第一句话,刚才分开时,场面挺僵,先开口的那个人,说的是什么话,很显智商情商。

江炼笑了笑,没事人样:“我想了想,还是得过来,你一个人对付不了白水潇。”

孟千姿几乎有点佩服他了,他像是当那场小冲突,从没发生过。

江炼要是去当演员,一定很合适,可以轻松应对任何分镜:上一场暴怒,下一场悲情,再下一场含情脉脉,不用过渡,不要衔接,马上进状态,说来就来。

孟千姿说:“我一个人对付不了白水潇?”

换了是孟劲松,听到这语气,多半立马噤声;而如果是辛辞,会捧哏般站在她这边:谁说的?我们千姿怕过谁啊?

然而对方是江炼。

他点头:“是,你大概对付不了,加上我,也未必有胜算。”

说着,朝白水潇离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她身上的刀伤,是自己割的,一个漂亮女人,珍视身体的程度,会和珍视容貌差不多,下手下得那么干脆,说明她不在意自己。”

“不在意自己的人,就更加不会在意别人,她做事百无禁忌,没有底线,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吧?我也做不到,所以我们加起来,也不够她狠,狠的人,不一定绝对会成功,但成功的几率,一定会大很多。”

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棵三四米高的树:“就那棵吧。”

孟千姿没听明白:“什么?”

江炼径直走过去,在树底蹲下,背对着她,拍了拍自己右侧的肩膀:“你踩上来吧。”

孟千姿看看他,又看看树:“干嘛?”

“小姐,你现在走不了路,动静又大,你去跟踪白水潇,太玩闹了点吧?”

“还是我去吧,我昨晚跟了她一夜,一回生二回熟,而且,她不可能连夜赶路,她身上还有伤呢,又吃过马彪子的亏,一定会找个地方休息的。”

“你就在这歇着吧,尽快恢复,我探好了,再回来接你。”

孟千姿原地站了几秒,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却依然淡漠:“也好。”

她上前几步,踩上江炼的肩,这棵树不算高,江炼不用攀爬,只需站起身子,用自己的身高把她送上去。

孟千姿爬上树桠,低头去看,江炼仰头冲她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啊。”

他眼睛很亮,白天倒不大看得出来。

大概是因为白天四处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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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江炼走远,孟千姿倚住一根斜出的粗壮树桠躺定,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以她现在的体力,是跟不上白水潇的,但机会难得——之所以虚张声势,就是想让江炼去跟,毕竟没得选择,只能用他了。

他果然跟来了,也去了,一切顺利,这让她有点小庆幸。

她并不觉得自己利用他有什么不合适,成年人的世界,一切公平交易,皆有出价:江炼一直有所图,而他想要的,她恰好出得起。

不然呢,他撇开生病遇险的朋友,为她忙前忙后,难道是因为古道热肠、行侠仗义,或者是喜欢她,要对她好?

孟千姿嗤之以鼻。

交易好,她喜欢交易,公平买卖,让人心里踏实,就像当年大嬢嬢跟她说的:“姿宝儿,你怎么会这么糊涂,这世上,难道会有人不分缘由地喜欢你、爱你,就是要对你付出?不是的,一切皆有出价。”

一切皆有出价。

孟千姿阖上眼睛,打了会盹,迷迷糊糊间被声响惊醒,睁眼看时,是江炼回来了。

他坐到树干分叉处,低声说了句:“白水潇也上树睡了,就在前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发,先歇着吧,天不亮的时候,我再去看看。”

说完,右胳膊枕在脑后,向后倚了过去,起初有些喘,应该是来回跑得太累,慢慢就平复下来,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喉结直到胸膛处,轻微起伏着。

孟千姿刚小睡了会,反而精神了,她以手支腮,问他:“况美盈那个外曾祖母,跟她的病,又有什么关系啊?”

江炼呼吸一滞,顿了会,慢慢睁开眼睛,眸底映入偌大苍穹。

今晚天气不错,天穹接近群青色,许是因为在深山,星很多,像天幕上抹了许多细碎的珠光,又像许多捉摸不定的心事、晦暗不明的秘密。

他说:“遗传病,况家的每个女人,应该都有这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