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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发表高论的前奏。

神棍说:“说到鬼,我必须要向大家解释一下,到底鬼是什么。”

孟千姿没见过一开篇就跑题的:“我们谈的不是鬼。”

“不不不,孟小姐,你耐心点听下去,就知道我没跑题。”

他清了清嗓子:“关于鬼,我在很久之前,就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当然,不全是自己的,部分借鉴了牛顿的能量守恒定律。”

牛顿这来头,是挺大的,关键是,怎么会跟“鬼”挂上了钩的,孟千姿觉得不妨听听看。

“鬼,在我看来,就是一种脑电波,一种能量,所谓的‘附身’,只不过是这个人的脑电波,刚好跟被附身者的脑电波频率契合得上而已。中国古代有阴阳双鱼太极图,强调‘万物负阴而抱阳,充气以为和’,什么意思?就是说,万物要阴阳调和,达到一种正负平衡的状态。”

孟千姿听得半懂不懂,但神棍居然还拽上了文,这让她略生出点敬畏来。

“我们再来说人,何以为人?物质和精神要并举,身体和灵魂要共存,身体为正,灵魂为负,缺一不可,只有身体而没有灵魂,那叫行尸走肉,只有灵魂而没有身体,那叫什么?总之都不能称之为真正的人,也就是说,一正一负,要么都存在,要么都不存在,如此,世间能量方能守恒,这就是牛顿的能量守恒定律之灵活化用。”

江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牛顿要是知道神棍这么化用他的能量守恒定律,不知道是会欣慰还是崩溃。

“下面我们说回正题,人死之后,是否灵魂马上消减归零了?我认为没有,因为人的身体并没有马上死透,还有残存的生物电,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那灵魂也没有完全归于虚无,也还残存了那么一点点,因为要互相守恒。要知道,古代是不火葬的,人咽了气之后,尸体放在那儿,一点点让他死透,灵魂也就那么一点点消散,什么时候完全消减了呢,古代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头七。头七之后,才终于死心了,接受这人确实已经去了。”

“于是七天之后,一切归于虚无。死亡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瞬间,就如同人的出生,要经过漫长的孕育,人的死亡,我认为,从开始死亡到彻底死亡,也该是一个过程。”

江炼的皮肤上泛起些微的战栗,平心而论,他并不完全认同神棍的说法,但其中有那么一句两句,确实会让他忍不住去深思。

孟千姿也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刘盛,那割喉一刀,可能在另一个角度,真的只是“开始死亡”吧。

神棍继续:“以上,是大致的规律。但这世界,总会产生一些意外,比如说,那些含冤莫白、惨遭凶死的,这样的人,死前的精神活动会分外剧烈,即便身体已经走了,灵魂还能多撑个三五年,导致暂时性的能量不守恒,只是暂时性的哈,不影响总体结果——最终,这种失去了载体的、残存的脑电波和能量,一定是在慢慢消弱的,且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孟千姿不觉就“嗯”了一声。

讲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正面的回应,神棍大受鼓舞:“那么我们回到开始的话题,小炼炼说,祖师爷的鬼魂,在祖牌里……孟小姐,水鬼的祖师爷距今,有多少年了?”

孟千姿也不太确定:“应该跟山鬼差不多,总得……两千多年了吧。”

神棍一拍大腿:“两千多年了,祖师爷的鬼魂,是怎么解决能量守恒这个问题的?除非……”

他抛出结论,掷地有声:“他们的祖牌有问题!”

“叫我说,那绝对不是个普通的祖宗牌位,极有可能是个载体,跟人的大脑一样复杂、可以盛放甚至长久保存人的意识,或者说,是个胎体,总之,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物质。”

孟千姿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不太确定,不过听他们的说法,祖牌的物质的确很特殊,就目前所知,火烧、刀砍、水浸等等,都没法对它造成损伤。”

神棍更激动了:果然!自己的推理真是缜密细致,这是理论水平又精进了!

他想趁热打铁、再发挥两句,又觉得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于是重新躺回绳床里:“孟小姐,你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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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打断了她这么久、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还让她继续,她哪记得讲到哪了。

江炼低声提醒她:“说到水鬼要抱着祖牌下水,但对下水之后发生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孟千姿接得上了,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往下说。

“虽说有些水鬼觉得古怪,但反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又能挣到巨额的报酬,所以,他们也就这么一代传一代地操作下来了。”

“然而,大概是从百十年前开始的吧,状况出现了,他们开不了金汤了,在他们的说法里,这叫‘翻锅’,翻锅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他们帮人保管财物,收取巨额报偿,一旦交不出财物来,这赔偿也是天价。”

“好在祖师爷留下了话,似乎早已预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说是可以去昆仑山下、三江源头,找一个深藏于地下、经常会变换位置的地洞,又叫漂移地窟,只要找到了地窟,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水鬼纠结了三姓人手,兵分几路,一探漂移地窟。他们在三江源一带做地毯式搜寻,其中的一路,可能得有上百号人吧,真的找到了那个地窟。”

虽说她陈述得平静,但江炼还是自她的语气中,嗅出了些许不祥意味:“出事了?”

孟千姿叹气:“是啊,那一路人,几乎全军覆没,当场死了一多半,据说都是皮焦肉烂、肢体扭曲,甚至有骨头疯狂生长、戳破了皮肉的。救回来的那一小半,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也都陆陆续续死了,可以说是……无一善终吧。”

神棍听得心头发瘆:“这是……遭受辐射了?还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啊?”

孟千姿也答不出。

“那次之后,水鬼伤了元气,安静了不少年,但你们也知道,这种事儿,不弄明白究竟,是掀不过去的。一年前,他们又大举前往三江源,二探漂移地窟,这一次,同样是伤亡惨重,还失去了当家人丁盘岭。不过,总算是有些进展,他们在地窟里,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说是跟祖牌的材质是一样的。”

“水鬼接二连三,遭遇灭顶式的打击,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派出人手,一直追踪那个漂移地窟的下落,对外,一直宣称是做地质考察的。几个月前,也就是二探漂移地窟一年之后,他们派驻三江源的一个小分队,再次无一生还。”

我靠,神棍差点跳起来了,他是真替水鬼这帮人着急:“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死了啊?”

孟千姿答非所问:“但是,那个营地,多出一个人来。”

神棍和江炼几乎是同时追问:“谁?”

“失踪了一年之久的、水鬼的前任当家人,丁盘岭。”

神棍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他又回来了?他这一年,都去哪了?就活在那个……漂移地窟里吗?”

孟千姿还是答非所问:“发现丁盘岭的,是一个当地藏人,他跟那个营地的人是好朋友,当天,是给他们送羊肉去的。据他说,当时,原本热闹的营地空无一人,却多出了这个丁盘岭。”

“丁盘岭告诉他,营地的人都临时外出考察去了,自己是新来的,在这儿留守。那个藏人也就相信了,放下羊肉之后就开着摩托车走了。”

“开出了一段,想起有件事忘了问,又折了回去,这一次,营地里,没有一个人了。”

神棍打了个哆嗦:“那,丁盘岭呢?跑了?”

“死了。”

据水鬼后来说,现场有很激烈的打斗痕迹,但丁盘岭是自杀,所有的脚印、抓痕、血迹,都来自他自己,看起来,他想拼命地杀死自己,同时,又拼命地反抗。

最终,还是死了,一柄尖刀插喉而过,一大滩鲜血旁,有他手指蘸着血书写的三个半字。

那三个字是:找山鬼。

那半个字是:邦。

邦,是“帮”字的上半部分,所以,有很大的可能,那是一个没写完的“帮”字,帮忙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