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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关采菱到了涂府后先去见过了涂夫人,送了她亲手做的糕点,而后才问涂夫人表哥在哪里。

涂夫人一直是期许着能够和娘家结亲,从小也是对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所以也乐的见外甥女与儿子关系好,尽管婆婆那边一直没有对关家的事有所松口,对外甥女也是不咸不淡,但是涂夫人知道,老夫人和太夫人都是疼儿子的,只要儿子喜欢,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你表哥在书房,我让人带你过去。”涂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前些日子你说喜欢你表哥手上的簪花,他不肯给你,姨母另外替你备了一份。”

说着有丫鬟上来,把锦盒拿了过来,一样是珍宝阁那儿买来的,关采菱笑着谢过涂夫人,并没有要戴上的意思,而是交给了随身的丫鬟。

“好了,去书房吧。”涂夫人看她神情心思都不是留在自己这里,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派人送她去儿子的院子。

往表哥的书房走去,关采菱雀跃的很,领路的人带到了院子门口就离开了,关采菱对这儿也是熟门熟路,时常来的,自己走向涂乾昊的书房那边。

透过开着的窗户能看到书房内的情景,关采菱见表哥认真看着书,不由的伸手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过了窗户进屋去,屋子里的涂乾昊放下了书,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只锦盒。

关采菱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了涂乾昊的手上,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支簪花,关采菱神情一变,屋子里的人还是没有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人,他是有多专注。

她能十分清楚的看到表哥脸上的神情变化,有些纠结,有些疑惑,可他就是没放下手中的簪花,一个男子,如此拿着女人家用的东西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关采菱生生拔开了脚步,转头看身后的丫鬟,示意她打开姨母送给自己的锦盒,让丫鬟拿出其中的簪花,目光朝着屋子内瞥了一眼,拔下头上的钗要青儿替自己戴上。

末了,脸上一抹从容淡定,推开门走了进去,满是笑靥,“表哥!”

涂乾昊像是被惊到了,手一抖,簪花掉落了下来,摔在了桌子上。

眉头一皱,涂乾昊拿起簪花放回盒子里,没来得及盖上盖子关采菱就走到他身边了,“表哥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涂乾昊手一压,盒子合上了,他转头看她,“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我见你看的认真就直接进来了,屋子里又没别人。”关采菱嘟着嘴,视线定在这个锦盒上,“表哥你认识这簪花的主人么,明明是大哥捡到的你还讨了过来。”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涂乾昊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到访有些微词,“下回你来了记得派人先行通知。”

“前些天游船,我认识了柳家大姑娘,以前在山庄时也见过几面的,今天我邀请她来家里聚会,瞧见她头上也戴着这样的簪花呢,我险些以为大哥是捡到了她掉的东西,是她的话还能还给她,后来一问,她没丢呢,也不知道大哥捡到的是谁家小姐的东西。”关采菱语气里透露着些意思,还让他瞧见着自己头上戴着的,这簪花不是什么稀罕物,许多人都有,御锦庙里的人这么多,谁知是谁丢的呢。

涂乾昊听她提到柳家小姐时眉宇微微一动,这东西确实是他从采菱的哥哥那里讨来的,缘由也是听他说起过是在御锦庙里捡到的,好像是柳家小姐丢的。

御锦庙里人确实多,谁丢的也不确定,只是那簪花地步刻了个妩字,关采菱不清楚,涂乾昊却知道那虽不是柳家小姐的名字,却是她所住的院子的名字,嫱妩阁,取其妩字,与她名字中的芜相应。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涂乾昊自己的猜想罢了,不论是柳青芜住的院子叫什么,还是和她名字的关联,都是因为关采菱的大哥捡到那簪花后说的那句话:那天碰巧遇到柳家姑娘来祈福,她走过的路上捡到了这簪花,似乎是她丢的,不过瞧不见人怕是已经走了,也来不及去问。

如今再听表妹这一番话,涂乾昊亦是觉得也许表哥捡错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偏偏会是她呢。

涂乾昊走神片刻,关采菱已经把糕点拿出来了,“表哥,这是我今天做的,还得了第一呢,你快尝尝。”

熟知关采菱是什么性子,涂乾昊看了一眼那做的还精致的糕点,“她们让着你的吧。”

“怎么会。”关采菱娇俏着撅嘴,“大家都是付了全力的。”

“放着吧,我过会儿就尝。”涂乾昊没有伸手去拿,关采菱怎么能依,“表哥你就尝尝看啊,我好不容易做的,你可别费了我一番心意。”

从小与自己一块儿长大,涂乾昊多多少少还是纵容些她的,无奈拿起其中的糕点送入口中,点了点头,“不错。”关采菱这才罢休,把食盒都留了下来,“这些都是给你的。”

“我哪里吃的完这么多。”涂乾昊失笑,关采菱的视线在那盒子上流连了几次,忽然开口,“表哥,都不知这簪花是谁的,不如你送给我吧,我融了做一对金钗。”

“你这么多的首饰还却这一个,别闹了。”涂乾昊摇头,关采菱神情一闷,转眸又撒娇,非要他把这个送给自己不可。

涂乾昊至若惘然,直接拿起锦盒放进了抽屉中,站了起来,神情肃然的看着她,“不要耍脾气。”

“表哥你都不知道是谁的东西还当宝贝一样,我都求了你多少次了,你难道因为大哥的一句话就认定了不成。”关采菱到底是年纪小,忍功不够,不能适时的收敛着想法,她现在就是认定了表哥是对别的姑娘有意,大哥说东西也许是柳家姑娘丢的表哥就讨来这么宝贝,即便是柳家姑娘没丢,表哥这样的行为还是让她打心眼里的不舒服。

“谁规定你要我就得把东西给你了。”涂乾昊见她又无理取闹便有些不耐烦,甩开她的手走到书房门口,“我要看书了,你走吧。”

关采菱被涂乾昊气哭了,掉着眼泪看着他,“表哥你太过分了。”

“你别哭了,到时候我娘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涂乾昊也是怕女孩子哭,关采菱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的很,“你就是欺负我了,以前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簪花,你留着也没用,竟然舍不得给我。”

“我哪有舍不得。”涂乾昊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无奈道。

“那你给我。”关采菱吸着气看他。

“你要就拿去吧。”涂乾昊走去书桌,把锦盒拿了出来,放在了她手里,关采菱这才破涕为笑。

关采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涂乾昊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心思还落在给她的锦盒上,末了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巧的是,这些日子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边关采菱走出了院子,直接打开了锦盒把里面的簪花拿了出来握在手中,用力一捏,那簪花上的花簇直接被她捏成了团,金子质软,关采菱双手从中折断,这簪花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扔回锦盒中,关采菱脸上一抹得意,不论表哥中意谁,喜欢谁,她都要将它扼杀干净...

柳青芜自然是不会料到自己不小心丢了的簪花还能引出这样的事情来,去过关家这一次,没与关小姐关系好起来,倒是让她和连尚书家的小姐熟识了不少,还认识了韦太公家的三小姐,收获也不俗。

转眼四五月过去,春末夏至,天气渐渐热了,春季的踏青才刚刚过去,初夏时节的赏荷又要开始。

身在漯城中女眷们的出游相聚永远不会少,没能受邀出去的人,一来丈夫官职不够,没这资格,二来是人品太差,混的不好,别人不想邀请。

李氏又受邀的,能带的都会带柳青芜出去走动走动,夫人圈里的消息传递也十分快,若是能有交好自然不错,哪天到了官场上丈夫有什么要走动打点的,有时还得借助于夫人们之间的关系。

出去的那几回柳青芜都有遇到关采菱,也许是因着性格,两个人熟不起来,关采菱习惯了耀眼头筹,柳青芜习惯了低调。

到了七月中后,漯城迎来了最热的时候,大中午时在屋檐下呆一会儿都易出汗,柳青芜便没再出去走动了,二房这边多了几桩事,柳尚义受任去仪都那边监督通渠的进度,一去要好几个月,但是童姨娘刚刚有了身孕想去也没得去,胡姨娘要照顾柳思城,去了仪都就是得要个能照顾生活起居的,柳尚义让乐娘陪同前去。

柳青芜替父亲收拾了东西,几个月得住上好一段日子,国公府那儿都有人照应,就怕住不了国公府,监督通渠得留在当地。

八月初柳尚义出发前去仪都,大半年没有消息的漠地那儿忽然发来了急报,狼族的人联合外族忽然进攻,我军殊死抵挡,防了下来,但是伤亡惨重,还折损了几名将领,副将霍靖祁杀死狼族一个领使,自己也受了重伤。

其实漠地那边三五不时的都在打,狼族的人经常派人来刺探,几十人,上百人,小打大仗,多年前霍老将军那一仗把狼族逼退后狼族安歇了几年,最近几年是狼族的王换了,就像朝代更替一样,不一样的君主,不一样的政策。

狼族多年来盯着的也就是漠地这一块地方,漠地西北,每到十月底就开始步入了酷寒,十一月时下雪,漯城这边堪堪开始下雪时,那边已经是大雪弥漫了整个世界。

都是为了更好的存活下去而已,狼族不断的进犯,退而修生养息,再进,就是为了漠地这边,朝廷曾近想要降服,就像南蛮有些族一样,和平共处,大业庇佑他们,少了战争百姓更加能安居乐业,但那是一个好战且凶残的民族,他们不屈受降,只一味要打,输了就退,看准机会再进,聪明狡猾,所以漠地那一带常年都是处在这样的不安中。

这次霍靖祁杀了他们一个领使,能安歇一阵子,但我军伤亡也很大,霍靖祁不能再守,要回来养伤,朝廷这边收到急报,得再派人过去镇守。

战争就是如此,一旦一个将领在战场上杀出名声了,敌方也会怕,我方则会增加士气,皇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发展前途不小的将领,也不舍得让霍靖祁再留在漠地,下旨派人前去接替,到了九月底,霍靖祁回来了。

霍靖祁回来后进宫面圣,这是自去年年末今年年初打胜那一场后第一次回来面圣,他伤势未痊愈,皇上也没有多留他,霍靖祁面圣回霍家后没多久宫中的赏赐就下来了,他既然带兵杀了个领使,再者又打赢了,皇上自然要赏赐,官职是不升了,东西赏了不少。

霍家人齐家领赏,近些年来能得皇上这样赏赐的人并不多,霍靖祁这次回来,也算是出了名了。

外人都觉得这回可没人再笑话这霍家,也没人笑话新婚之夜被跑下的霍家少夫人了,皇上没有给霍副将升官,那是怕年初刚升了,再升要引起议论,太显眼,最后要升也是早晚的事,霍家少夫人等了一年,可算是要熬出头了啊。

但霍家的气氛也不如外头猜测的那么好,因为霍靖祁这一次回来并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个孩子,其实就是个四个多月的男婴,霍靖祁说要收他为义子,要养他。

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要收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做义子,霍老爷怎么会同意,但霍靖祁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他这条命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换来的。

一个多月前,就是那一战狼族突袭,霍靖祁之前手已经受了伤,对战时不敌,眼看着那长刀下来,要直取他性命,这个下属替他挡了一刀,刀子穿透了他的心脏,下属当场死亡,而霍靖祁的伤是那刀子穿透了下属身子后又没入了他的右胸,狼族的将领以蛮力为名,霍靖祁拼死杀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然而这个救他一命的人不止是他的下属,还是他在漠地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有他儿子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这孩子的母亲生他时难产,生下孩子没多少日子就过世了,他们夫妻二人皆是孤苦伶仃之人,颠沛流离到漠地,有幸结为夫妻,也寻不到家人。”霍靖祁去漠地时候就认识了那么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出生入死,如今好友为救他而死,他怎么能不好好照顾他们留下的孩子。

“就算是要报答这救命之恩,你也无需自己收养了他。”霍老爷一顿,他也没说要让儿子变成薄情寡义的人,但凡事都有个折中,“将来你们有了孩子,那这义子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我的孩子即是我的孩子,义子便是义子,两者之间并无尴尬之处。”亲生的孩子继承他的家业,认作义子是为了好好照顾他,养大他,让他有出息不愧对他的父亲,交给别人养,可会如此尽心?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认为,素来流言蜚语难挡,靖祁啊,你要收养这个孩子,说不定别人还会说这孩子是你私生的。”坐在霍老爷旁边的霍夫人和声劝道。

霍靖祁神情一凌,她又叙叙着,“就算是你不在意,你也得为向彤想想,她等了你一年了,回来你说要收养一个义子,外面风言风语的,你让她作何感想,找个好人家收养了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你们夫妻二人如今成亲才不过一年时间,如此收养一个孩子,怕是心里不好受。”

“漠地打的是性命仗,谁有这闲情逸致,我霍靖祁收养了下属的孩子还能被人说成是私生子,这恐怕不是什么流言,是有心人故意捏造的事。”呆在漠地五六年,霍靖祁见惯了生死也杀了不少狼族的兵,早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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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没有当年离开时的青稚,脸色暗沉下来浑身就散着一股凶狠,霍夫人一愣,眼底闪过一抹不喜,嘴上确实越加柔声的劝说,“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就是抵不过这捏造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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