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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初幽真的是要被她这一副歪理给气死了,澄圆的眸子瞪着她,好半响都不吭声。

小的时候谢初幽骄纵着脾气,有什么说什么,顺着自己的性子来,长大了之后并没有变多少,只是面对谢满月,她示弱就好像是服输,姐妹之间吵吵闹闹挤兑来挤兑去,就算是只有一口气,谢初幽都傲着要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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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侯府闹分家,你带着慧姐儿回来,还带着两个大箱舍,不说也瞧得出有事,谢侯府合家上下这么多人也都长着眼,可你要不肯说,谁都帮不了你。”谢满月叹气,“二伯娘求祖母,你不开口,谁替你做主呢,你何必要和我争这口气。”

“谁有空和你争气,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谢初幽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一手搁在桌子上,毫不示弱。

“那行,说说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谢满月顿了顿,瞥了一眼她繁重的头饰,“整日带着这些,你也不嫌重。”

谢满月口气淡的很,实打实的嫌弃她如今这一副恨不得别人都知道她过的富贵的样子,谢初幽瞪着她,“你还真是什么都管。”

“我还是那句话,在家吵吵闹闹是一回事,在外受欺负了,你顶的还是谢侯府出嫁姑娘的脸面,回家来都不肯说还要和我置气,回头憋死你自己,你可亏了。”谢满月莞着眉宇,拉长了声线,“慧姐儿姐弟俩还这么小,到时指不定娶哪个填房回来,占你的屋,打你的孩子,连你那点留给孩子的嫁妆,届时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谢满月你咒我!”谢初幽恨恨的瞪着她,谢满月反之笑盈盈望着她,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外头两个丫鬟还觉得奇怪了,三姑娘不闹了这是。

许久过去才有轻如蚊吟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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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听谢初幽说这些前谢满月是料想不到她在任家过的是那样的生活,也许三妹还避重就轻了,换言之,可能境况更严重。

等谢初幽说罢了,谢满月忖思半响,“你可以考虑分家出来单过。”

谢初幽一怔,镇西侯府里时常因为分家的事吵的天翻地覆,长房不肯分,另外的几房人觉得分的少,就盯着那些家产,她嫁入镇西侯府五年都没得过什么清净日子。

但要说从任家分出来,谢初幽从未想过。

“今后镇西侯府的爵位是长房的,可不会是妹夫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眼下是没有明摆着没做什么,可你自己往里头贴了多少银子进去,再丰厚的嫁妆都填不满这么个无底洞,你相公又是孝顺孩子,只要在侯府里,你的十句话都抵不过她们一句话,但凡说一句不是,都是你的不孝。”

谢初幽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这些话说的却是事实,“整个镇西侯府都无法分家,我们要从长房分出来谈何容易。”

在外人看来,她有一双儿女,家中丈夫又从未做出过什么宠妾灭妻的事,两个姨娘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也没犯事,婆婆在外还时常说起来自己对几个儿媳妇多么多么的好,在镇西侯府这种门楣下,她要说日子过的不顺心谁信呢。

可谢初幽这些年来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呢,她在外强打出来的光鲜亮丽背后,她的嫁妆都已经用空了一半,还受了一肚子的气。

镇西侯府偌大的家,外看华丽,内看中干,长房执掌中馈,花销用度还没她做姑娘时候的好,这些还是外话,长房内三兄弟,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小姑,谢初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进门就像是一个标榜的钱串子,谢侯府的姑娘出嫁,嫡长的孙女嫁的丰厚,三房独女又是带着爹娘留给她这么的东西出嫁做了王妃,二房独女的谢初幽,嫁妆也是颇丰。

当然,这么大一个侯府也不会明着做什么,不过是七拐八拐的有想法,今天借点儿,明日讨点儿,遇上点事儿了,公中出的少,自己的就要贴的多。

当初谢初幽成亲的时候任女婿正初做官第二年,资历浅,用银子的地方多但还不大,婆婆要求她们小两口自己解决的时候,谢初幽尽管心有疑惑,但新媳妇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两个嫂子也都这么附和,她就答应了。

可做官的日子越久,花销就越大,她还是姑娘的时候在谢侯府内,大哥二哥成亲后公中都还有贴银子下来,专门给官场上应酬所用,只是到那时谢初幽在想说什么,任大夫人就反过来开始说她不会当家了。

“直到前两年我得知,所谓的这些银两自己出,不过是大嫂二嫂和母亲商量好的,我就把这事儿和相公说了,可他怎么说的,家里头不容易,我这儿有银子就贴着,左右将来分家了父亲母亲不会不记得这些。”谢初幽彼时的神情又难堪又伤心,“最开始他不是这么说的,可母亲一劝,回来他就让我多忍忍,等母亲带着我和大嫂她们出去了,却还到处说她多疼我这个小儿媳妇,两个嫂嫂多么让着我。”

谢初幽哼笑,“一家子都是会做脸的,我总不至于先做了泼妇让她们有话柄,说我不识好歹,难对付。”

就谢满月知道的,大姐姐嫁到方家,即便是前几年方家遇到点事儿都没想要动大姐姐的嫁妆。当初这门亲事,按着二伯的官职,还是高攀了镇西侯府的长房,三妹带着这么一大笔嫁妆过去,又是不服软的性子,偌大的镇西侯府,能缺钱成这幅样子?不过是反着欺负人罢了。

事情自然远不止这些,而夫妻不同心才是三妹觉得更委屈的,比起纳妾这些明面上好解决的事儿,谢初幽心里头的憋屈,真的快把她自己给憋死了。

“这次回来,是不是又闹事了。”谢满月递给她帕子,谢初幽推了她的手,“不用你可怜。”

谢满月见她还和自己半赌气上了,失笑,“那你还要不要我帮你想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谢初幽不信,“分出来谈何容易。”

“二伯娘肯定是求着祖母,最好是谢家一大家子都去任家给你讨说法,让任家来接你回来,赔礼道歉。”谢满月指了指门口,“外头可没人说任大夫人哪里不好,谢家要真的兴师动众的去,还会让人反过来说咱们的不是,养女儿能骄纵成这样,心里稍微有点不舒坦就要往家里跑,就要告状。”

谢初幽神情一滞,想反驳却也知道谢满月说的没有错,闷闷的哼了声不搭腔。

“分家出来容易惹人非议,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妹夫进翰林院任修撰也快满三年了。”谢满月意有所指,“接下是要另外安排差事还是继续留在翰林院。”

谢初幽微怔了怔,她没想到要插手丈夫的差事上去,“听相公的意思,公公是想让相公去户部,户部尚书和公公有些交情,能提拔些相公。”

“让他外任,你看如何。”谢满月这才给她出了主意,“你若心意能定,在外呆的这些年,你就能让妹夫一心向着你和孩子们了,到时回来再分家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谢初幽这次回来,是镇西侯府里又闹着分家,霉头还触到了她的头上,心里头委屈大着无处说,收拾东西就带着女儿回来了,范氏一听前因后果,心下就觉得闺女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去,要带她去和老夫人说,只是没想到谢满月也在,这才有了老夫人屋子里的那一幕。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谢初幽咬着牙,似乎是在思考谢满月所说的话。

半响,谢初幽抬起头看她,眼神坚定的很,这会儿也不置气了,直言问她,“怎么让他外任。”

谢满月笑了,“那还不简单,合着我们谢侯府上下这么多兄弟姐妹,还搞不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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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初幽最后没有住过夜,傍晚的时候就回了镇西侯府,谢满月回去的迟,等到了天黑乔瑾瑜来接才离开谢侯府。

上了马车后谢满月就提及了关于三妹夫的事,“你不是和吏部尚书挺熟的,祖父和大伯那儿能说上一番话,但到底不能左右上头的想法,真要外任,这地儿还得选上一选。”

“明日我去吏部看看,今年外调的有哪些差事,皇兄那儿不用担心。”乔瑾瑜看她挺上心的,笑言,“你和你三妹不是从小不对付。”

“是她和我不对付。”谢满月不以为然,“我哪里有空和她争那些小孩子的脾气。”

谢满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算是不对付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三妹是直脾气,虽说养的娇惯了些,本性又不坏,任家那样不就是觉得二伯的差事也就那样,比不上任家长房将来要继承爵位。”

乔瑾瑜笑着把她搂到怀里,“嗯,你说的没错。”

......

事儿解决的很快,还是从皇上那儿下令到吏部,再由谢远卿和乔瑾瑜出面找了吏部尚书,如此一来,任家那儿就插不上手了,到了十月初时候吏部那儿及早的就把外任的公文发到了任祺鹤手上,到泉州去做土知州,还升了两级。

除了路途遥远,一去起码要五六年之外,这差事没什么可挑的了。

等到了十一月时,谢老夫人这儿才出面,去了一趟镇西侯府。

因为泉州那儿路途遥远,等不及过了年就要出任,谢老夫人美名是来看看孙女,这时候再不好好看看,一去泉州五六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当着谢老夫人的面任大夫人可说不出要把儿媳妇留下来这样的话,不仅说不出,还得顺着谢老夫人的话,应了儿子儿媳妇带着孩子一块儿去泉州。

谢远卿和谢远荣又逮着机会和妹夫好好的畅聊了几回,谢初幽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一块儿去泉州这事儿就成了板上钉钉。

后来忙着收拾,及早要出发,谢满月是在送行那日才见到谢初幽。

谢初幽彼时没有再顶着一头的金饰,看到谢满月过来,走近让丫鬟递了个锦盒给她,语气有些粗,“我才不要欠你,这个送给你,就当谢礼。”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和谢满月道谢,谢初幽满脸的不习惯,谢满月身后谷雨接过去了,谢满月看一眼她的脸色,“现在看着舒心多了。”

“你管的还真宽!”

“行了,该帮的帮了,要是去了泉州你这日子还过不好,那我可没法子了。”

“少看不起人。”谢初幽瞪了她一眼,转身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微低着头要进去时,转头过来飞快的看了眼谢满月,声音很轻,“谢谢。”

说罢,逃似的进了马车内,窗帘都不拉起来。

谢满月啼笑皆非的看着马车出了城门。

乔瑾瑜走了过来,站在她身侧陪着,“你不是想去看看云殊,开春我们就带着孩子去,还能去毫安看看岳丈。”

谢满月朝后倚了倚,神情是满足,“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