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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成瑶按在通讯录钱恒名字边上的手,到底还是顿住了。

钱恒是能站在自己身后,但总不能永远依赖钱恒。

白星萌的案子里,她被邓明打脸,这一次,她想试试自己迎战。

既然自己的梦想就是在法庭上打败邓明,那就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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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得知了卢建的律师是邓明,成瑶更是一百万分的上心,她此前去林凤娟和卢建开房的酒店,让林凤娟查询了自己此前的开房登记,确定了开房时间,同时,成瑶也向与林凤娟、卢建一同参与同学会的几位同学进行了取证,可以证明,开房时间与同学会在同一天,而同学会后,确实是卢建与林凤娟两人独处。有了这些证据,再配合此前的录音,可以佐证卢建确实与林凤娟在同学会后开房发生了关系。而林凤娟孩子涵涵足月出生,那么按照他的出生年月倒退,如果涵涵是卢建的孩子,那么卢建与林凤娟这次发生关系的时间,也完全能吻合,不存在矛盾。另外,成瑶还取证了林凤娟和卢建很多高中同学的证言,证明两人在高中曾经恋爱过两年,为彼此的初恋,曾经有感情基础。

在去法院庭前证据交换之前,成瑶一遍遍演练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和自己的应对措施,确保自己的这份证据清单一甩出来,就能啪啪啪打脸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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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瑶把庭前证据交换的消息告诉了林凤娟,两人便各自赶往法院。

说来很巧,她们和卢建邓明,几乎是同时到达庭前会议室的。

邓明穿着一身修身窄腰的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往后,经典的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讲究地喷着男用香水,成瑶只随便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公文包、皮带上晃眼的名牌Logo。

成瑶心里对他憎恶,越看越觉得对方不像个律师,反而更像个穿着名牌高仿的传销骗子。只是心里再痛恨,成瑶也知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谨记着钱恒的每一句话,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让自己的私人情绪影响到当事人的案件。想要打赢这场官司,首先应当摒弃自己的立场,站在当事人的角度。

成瑶这边非常平静专业,邓明的反应却强烈多了。他显然十分意外在这里遇见成瑶,愣了愣,只是很快,邓明也回归到了工作状态。

见双方当事人与律师都就位了,孟法官按照流程开始了庭前证据交换:“林凤娟诉卢建确认亲子关系、抚养纠纷一案,由审判员孟冬梅主持庭前证据交换,书记员沈素担任记录,双方当事人是否申请回避……”

林凤娟和卢建都没有申请回避。

孟法官就此案中的一些基本事实进行了明确,同时,她也针对成瑶提交的证据材料向邓明一方进行了阐述分析:“林凤娟和她的律师整理了非常详细的证据链,在这份证据链的基础上,林凤娟一方拥有足以推断卢建与涵涵可能存在亲子关系的证据链,如果卢建你和你的律师没有相反的证据,却还坚决不同意做亲子鉴定的,那么一旦立案走诉讼流程,法院可以按照法律规定作出处理,推定请求确认亲子关系的林凤娟一方主张成立,而不配合法院进行亲子鉴定的你方,则需要承担败诉的法律后果。”

邓明脸色沉静,丝毫不见慌乱,他扫了一眼成瑶,势在必得地笑了笑,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孟法官,这是我们提交的证据,也希望借由这次证据交换,让对方当事人知道我们的态度。”邓明顿了顿,才铿锵有力道,“我的当事人卢建,早就经医院诊断,是无精症患者,并且是无法治愈的无睾症。”邓明看了一眼成瑶,“卢先生很不幸,出生时就罹患先天性无睾症,这是从出生至今的全套病例以及历年体检的结果。”

成瑶知道邓明既然主动申请了庭前证据交换,那自然是手中有可以抗辩的证据,只是她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颠覆性的证据!

从孟法官的手中,她接过了邓明提交的证据。这些证据,从签字的时间看,确实跨度久远,而那些医疗证明文件的纸张,也泛着黄,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而历年体检记录,也都分门别类归档的非常仔细。为了方便查看,邓明在相关病例证明处都用记号笔高亮标了起来,一目了然。

卢建竟然没有睾-丸?那就绝对不存在能成活的精子了!那孩子不管怎样,自然不可能是他的!邓明这份证据一出,即便卢建拒绝亲子鉴定,也能排除亲子关系!

林凤娟自然也看到了这份证据,她当场就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求救般地看向成瑶,“这不可能!那晚上我清清楚楚见到,他明明有!他很健康!怎么会变成什么先天性无睾症?!”

邓明丝毫不理会林凤娟的叫嚷,他看了一眼成瑶:“你们自然可以在真实性上进行质疑,但我们提交的都是最真实的证据,不怕任何鉴定。”他自信而张扬道,“反而是林小姐,应该好好思考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来污蔑和讹诈我的当事人?”邓明推了推眼镜,“不是你演技好或者叫的大声,就是真相的。”

而就在此时,成瑶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林凤娟突然起来,歇斯底里地撕毁了手中卢建的医疗和体检记录。

她面色潮红而愤怒:“这是假的!这份证据一定是假的!卢建,你真不要脸,你是个健全男人,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忘记了?你还说你最喜欢我摸你那里,只要一摸就有感觉了,结果现在和我说什么先天性没有睾-丸?你在开什么玩笑?!还是你为了不认涵涵,给自己直接阉割了?”林凤娟赤红着眼睛,“你可真是无耻!我怎么当初就听了你的花言巧语!”

林凤娟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压根没顾上这是在法院,她当场站起来,拿出手机里涵涵的照片,颤抖着便想递给卢建看:“这是孩子的满月照,你就看一眼!你自己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三分像你?你再看看他脸上那神态,是不是活脱脱就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眼人一看这就是你的孩子!你竟然还狡辩,说自己没法生孩子!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你还是人吗?!”林凤娟提及孩子,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涵涵这么漂亮可爱,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命悬一线,而你这个亲生父亲不仅不认孩子不给抚养费,连去看也没看一眼!孩子要没了,你就不怕他化成厉鬼来缠着你吗?!”

然而照片还没递到卢建面前,便被邓明拦截了下来,他随手看了一眼,就冷酷地把手机丢回了桌上,相比林凤娟的情绪激烈,邓明理智而冰冷:“林小姐,请你冷静点。你撕毁了我方当事人提供的证据原件,根据《民事诉讼法》,这属于毁灭重要证据,妨碍法院审理案件的行为,我相信孟法官会给出处罚,而作为确认亲子关系一案中认定事实的关联证据,这些医疗证明和体检记录被撕毁无法辨认的话,法院判决时可是由撕毁证据的一方承担不利的法律后果的。”

对于这样的发展,成瑶也完全始料未及,邓明的话说的一点没错,这种情况下,考虑到林凤娟尚在哺乳期,恐怕她将面临罚款的处罚,而更为尴尬的是,因为她的冲动,很可能将面临败诉的风险。

邓明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一脸仁义道德慈眉善目的假象,然而真的涉及当自己当事人的利益,整个气势都非常咄咄逼人,林凤娟被他的气场镇住,也开始不安起来,她冷静了下来,开始求救地看向成瑶。

孟法官显然对这场闹剧般的庭前证据交换也非常头痛,她关照了书记员几句,因为要赶着另一个案子的开庭,让书记员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实记录后,才结束了这场庭前证据交换。

临走时,倒是邓明叫住了她:“对了孟法官,上次听说你女儿想要矫正牙齿的,我前几天孩子去了个新加坡私立牙科诊所,觉得服务态度很好,矫正也做得非常专业,回头我把信息发你。”

孟法官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点头道了谢,才匆匆离去。

成瑶对这一插曲并未在意,却不知道原来邓明的每一个行为,都不是没意义的,在林凤娟眼里,这就是另一种解读了。

“那个邓律师,和孟法官很熟吧。”等所有人都走了,林凤娟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脸色惨白地开了口,“都互相讨论小孩的情况了,肯定交情很深,我们这个案子,这法官肯定会偏向他们吧。”林凤娟绝望而愤慨道,“果然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有权的人,就能请得起好律师,就能有人脉,现代社会,哪儿不讲关系啊?!法院也一样黑!都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不是的,你应该相信法院和法官。”面对如此突变的案情,虽然成瑶有些错愕,但也很快恢复了冷静,她看了林凤娟一眼,“私下认识是一回事,但我相信法官的职业素养,如果我们最终能找到反败为胜的证据,法官并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判决对方胜诉。”

说到这个,林凤娟更愤慨和无助了:“成律师,我向你发誓,卢建绝对不是无精症患者,更不可能是先天性无睾症。”这个时候了,林凤娟也顾不上含蓄和害羞了,“我看的非常清楚,他是个非常非常正常的男人,他的医疗记录肯定是伪造的!”

如果是别的律师,成瑶或许不会怀疑,然而对方是邓明的话,那指使当事人伪造证据,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目前的困境首先是,卢建的证据原件大部分已被林凤娟撕毁,虽然靠着拼贴有些能勉强复原,但这样复原的东西,恐怕不一定符合鉴定真伪的原件要求;再次,邓明不可能算到林凤娟当场发难撕毁证据,那他胆敢拿出这份原件,恐怕已经在造假源头上都打点好一切了,就算真的送去鉴定,也鉴定不出什么来。而这个案子,也没法像董山案一样做亲权鉴定,因为卢建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做鉴定,他们才不想因为这个先天有病的孩子耽误家族联姻。案件至此,陷入了僵局。

“我留意到了,这些医疗诊断和体检,全部来自同一家私立医院,很可能这间医院帮忙参与了造假,这条线索我会盯着的。”成瑶安慰了林凤娟几句,“你不要急,假的东西真不了,总会露马脚。”

林凤娟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希望成律师一定要为我和孩子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