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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一阵出水声响起,一条银白鲫鱼甩着尾被顾长安钓出水面,他侧耳倾听,有声音从鱼肚子里传了出来。

“老婆,你要相信我,我和公司的小丽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最爱的当然是你啊!”

顾长安将这条鱼看也不看的扔回河里,无聊的谎言,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水花响起,伴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亲爱的你好棒,弄的我好爽,我爱死你了。”

“噗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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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又是一条鱼被扔回了水里。

太阳下山了,还是没有钓到真正有价值的谎言。

顾长安的眉间笼着戾气,浅色的唇抿直,妈的,今晚八成又没法睡觉了。

这河里的谎言鱼很多,每个谎言的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只有那种关系重大的谎言才是顾长安的目标,别的他不会管,没那个闲心,关他屁事。

况且有的人愿意活在谎言中。

夕阳的余晖洒落,水面铺了层金光。

顾长安准备动身回去,鱼漂再次晃动,他提竿,收线,这是一条黑鱼,筷子长,鱼鳞黝黑,散发着油亮的光泽。

顾长安半搭着眼皮听。

“喂,是何叔叔吗?我是何建的同事。”

“是这样的,何建他上周借了我三万块钱,说这周一还的,结果我打电话给他,他竟然说没钱,如果要钱就让我找你们二老要,是的,对对对,大家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明说,他现在这样,我还真不好办。”

“啊,何建去云南了?什么时候的事,就是前两天啊,好吧,那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没事,何叔叔你不用道歉,钱的话我暂时也不急,那就等何建回来再说吧,嗯,好的,再见。”

顾长安听完鱼腹中的谎言,他的上半身前倾,将鱼拎到眼前,近距离端详。

鱼的眼中有一抹红光,这是吞入特殊谎言才有的现象。

顾长安的唇角划出一个弧度,神情愉悦,很好,终于可以两三个月不用吃鱼了。

中年人也开始收拾渔具,当青年经过他这边时,他忍不住看了眼。

顾长安撩了撩眼皮,懒懒散散的轻笑:“大叔,你今天看很多次了,还没看够?”

中年人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头皮不自觉发麻,他干涩的吞咽唾沫,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顾长安唇边的笑意突然消失。

中年人屏住呼吸,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二话不说就赶紧带着渔具开车离开。

顾长安收起玩性,慢慢悠悠的骑车回去。

家门口坐着个人,平头,面相憨厚老实,他听到车铃铛声就立即站起来,身子展开,人高马大,魁梧健壮。

顾长安把车放在墙边:“钥匙又丟了?”

吴大病说:“没,是我忘了带。”

顾长安懒得说什么,直接将钥匙丢给他。

吴大病低着头开门:“那家人装不在家。”

顾长安跨过门槛:“先做饭。”

吴大病知道顾长安一饿,心情就很差,他连忙去厨房忙活。

不一会就有油烟味从厨房里飘出。

吴大病是顾家的养子,只知道他姓吴,别的一无所知。

顾老头用心良苦,儿子体弱多病,给他取名长安是希望他永远平安。

吴大病的名字也是顾老头取的,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真的没生过一次病,身体壮如牛。

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没有大病,所以长安。

顾老头早有算计,儿子的一生还长,要做的事很多,也存在不可避免的危险,需要一个亲信在身边照应,吴大病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大病不对外说一个字,也不提疑问,他听顾长安的话。

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直是分工合作。

吴大病为人木讷耿直,可以解决一些不用动脑的小谎言,比较复杂的只能顾长安来。

晚饭过后,顾长安坐在水盆前,咬破手指滴一滴血到盆里,清水变成诡异的血红,黑鱼剧烈翻腾了几下,嘴里吐出一颗玻璃球。

那就是谎言。

顾长安迅速抓住玻璃球塞入特制的瓶子里,他摁上木塞,把瓶子搁在床头的黑匣子里面,眉间有几分疲态。

“这鱼你看着办。”

吴大病想了想说:“烧汤吧,给你喝,对身体好。”

顾长安孩子气的蹙眉头:“我不要喝。”

吴大病便不再多言。

顾长安拿出白天交给吴大病的瓶子,扒出木塞听里面的谎言。

“怎么可能啊,往楼下扔垃圾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我平时都是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不知道,我下午在家睡觉来着。”

这个谎言涉及到高空抛物砸伤人,才没有被顾长安扔回河里。

吴大病没把事情办成。

顾长安阖着眼皮窝在摇椅里,若有所思。

吴大病端坐着,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长安带着谎言瓶子出发,前去当事人所在的小区,吴大病没留下来看家,也跟着去了。

夜风里裹着寒气。

顾长安头皮疼,他把外套拉链拉到头,扣上棒球帽:“你在这里等着,我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话落,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老旧,路灯昏黄。

顾长安没有瞎转,他沿着广场舞的声音去广场,跟大爷大妈们打听了些事,又去物业那跑了一趟,想好对策后就原路返回,叫上吴大病直奔29栋楼。

那户人家在七楼,没有电梯,需要一层层爬上去。

顾长安的面色难看。

吴大病把背对着他:“长安,你上来,我背你。”

顾长安说不用,结果到五楼时,他就气喘吁吁。

吴大病提心吊胆的站在下面,手臂张开,怕他摔下楼梯。

顾长安抓着扶手爬到七楼,后心被汗水打湿,他半蹲着喘气,嘴唇发青:“去……去敲门。”

吴大病敲了,里面传出声音,问是谁啊?

他按照顾长安教的,不说话。

十秒左右,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探出头。

顾长安抬头,帽沿下的阴影不见,露出好看的眉眼,灯光下的他有种柔弱的美感,人畜无害。

年轻女人的警惕心瞬间降到最低。

顾长安勾唇:“女士,外面的人不应声,贸然开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年轻女人心里小鹿乱撞,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红着脸说:“我……我平时会问……”

顾长安说:“上周二是你往楼下扔的垃圾。”

年轻女人心里的小鹿立马嗝屁:“你胡说八道!”

顾长安看着她说:“我看见了。”

年轻女人快速关门,一只手伸进来按住门框,门关不上了,她的神色慌乱:“你们想干什么?”

吴大病阻止女人关门。

顾长安不快不慢道:“我就住在你对面,那天我在阳台晒太阳,目睹了你扔下垃圾,砸伤小孩的过程。”

年轻女人心里尖叫,不可能!真要是看见了,怎么不揭发?

顾长安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我今天才过来,没想到你没有站出来承担责任。”

年轻女人半信半疑,那天她丟完垃圾就回客厅了,没注意对面,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顾长安噼里啪啦道:“女士,高空坠物是十大不文明行为之一,不但不道德,还很危险,会引发许多安全隐患,你砸伤人,已经属于侵权行为,构成犯罪。”

年轻女人的脸色煞白。

顾长安对着女人上下一扫:“我问过了,小孩没有生命危险,医药费一共三千多,你脖子上的项链值大几千到一万,身上的裙子几百,左手的串珠一千以上,这笔医药费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年轻女人吸口气。

这人能说会道,眼睛还毒,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脆弱!

“如果你死不承认,我会采取法律的手段跟你慢慢耗。”顾长安微笑,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忘了说,我是一名律师。”

年轻女人先是害怕,之后是轻蔑,律师又怎么样,监控没拍到,物业排查过了,也没查出来,大不了整栋楼一起承担。

她一脸冤枉:“不管你信不信,垃圾不是我扔的。”

顾长安直视女人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温度:“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年轻女人回想青年走时的阴冷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发冷,她越想越恐惧,受不了的追下楼。

“等……等等!”

随着女人自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瓶子里的玻璃球碎裂,化成一股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轻飘飘的瓶子变得有点重。

顾长安晃动瓶子,里面隐隐有痛苦的嘶吼声,他屈指弹一下瓶身,搞定一个。

吴大病全程木然。

顾长安伸懒腰:“在你心里,我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大骗子吧?”

吴大病摇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顾长安啧道:“真是个傻孩子。”

吴大病憨憨的笑。

顾家老宅的地底下另有乾坤。

深更半夜,顾长安打开书房的机关,带上装着能量的瓶子,拿着烛台进入密道。

不多时,陆城来敲门,顾长安阴沉沉的问:“干嘛?”

陆城说:“我出去一趟。”

顾长安后脚跟着陆城出去,发现他只是在镇上转悠,没干别的事,就回窝里睡觉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顾长安裹着被子缩在墙角,怨念飘的整个屋子都是,今年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也会更加漫长,要死人的节奏。

吴大病发来照片,他规规矩矩站在车站门口,面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虽然还是木讷的模样,但背后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跟小镇的老旧古朴截然不同。

顾长安的心里有一颗羡慕的种子,悄悄发了芽,他不自知。

手机屏幕覆盖上了一层雾气,顾长安用手抹掉,想起了立春在得知吴大病出镇以后说的一些话。

立春说大病出去了还回不回来啊?她还说要是她自己就不想回来,这里不好,太小了。

顾长安当时没回答,他们是一家人,吴大病不回来能去哪儿?

不过话说回来,吴大病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他出去不会是为了查找自己的身世吧?

顾长安的眼睛眯了眯,这个可能性很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城是在午夜时分回来的。

顾长安睡眠浅,敲门声早听到了,但是他没动,外面太冷了,他完全没有起来的想法。

“扣扣”

敲门声持续不止,透露着门外人的执着。

被窝里的顾长安爆了几句粗口,裹上棉衣出去开门,他忘了戴眼镜,眼睛眯着,那里面的厉色跟冷意减弱大半。

寒风裹着雪花吹来,顾长安的头发被吹的凌乱,他抱着胳膊打哆嗦,脸色苍白,看起来弱小,可怜,无助。

陆城满脸歉意:“抱歉,这么晚了把你吵醒。”

“你他妈的……”

顾长安脸上的阴霾凝固,他弯腰对着男人手里的袋子动动鼻子:“烤红薯?”

陆城提起袋子笑:“对,给你带的。”

顾长安变脸如同变书,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往门里一拽。

一路踩着积雪回屋,顾长安在“去床上吃”跟“外面吃”这两个地点之间徘徊不定,前者有可能会弄脏被子,后者倒是比较方便,就是比较冷。

陆城递给顾长安一个猫爪图样圆形东西。

顾长安挑眉:“给我的?”

陆城嗯道:“是usb借口,充电的,数据线在盒子里。”

顾长安找出数据线插上,暖手宝有个按钮发出红光,一闪一闪,他嫌弃的说:“东西挺好,就是颜色……没有别的色吗?”

“有啊。”陆城低头看手机,“我觉得这个最配你。”

屋里陷入死寂。

陆城掀了掀眼皮,对着黑发青年笑出声:“开玩笑的,别的都卖完了,只有这个颜色。”

顾长安这才把僵尸脸收起来,开始吃红薯。

陆城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姿态温和的说:“长安,我的事情没有办完,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打扰了。”

顾长安吃着红薯,声音模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打扰,住着吧,反正院子里的空房很多。”

陆城便不再多言。

夜里顾长安怀抱着暖手宝睡的,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