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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盆里的青鱼挣扎,血红的水溅出来,弄的地上跟案发现场一样。

鱼肚子里响起王婷婷的声音,跟白天听到的一样,正当顾长安烦躁的想踹盆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何建应该是真的去云南了吧……”

顾长安摸了摸下巴,看来王婷婷除了自我催眠,还有别的情绪。

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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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婷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前遭遇了一件可怕的事,就是何建的死,甚至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尸体。

她不敢面对现实,希望何建没死。

因为王婷婷怀疑何建的死跟张威有关,原因就是何建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张威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王婷婷很害怕,期望张威还是爱自己的,这样自己就会很安全。

于是催眠自己。

思路终止,顾长安吮掉手指上的血珠,晚饭都没吃,就上床躺着不动弹。

讨厌的冬天快来了。

当晚,王婷婷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身上穿了件连帽衫。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何建遇害当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她买的,错不了。

呼吸一停,王婷婷看到衣服上面有很多血迹,衣角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她急促的喘息,鼻翼剧烈张缩,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像是有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何健!他回来了!

王婷婷内心在尖叫,身子抖的厉害,她想逃跑,可是她动不了,鞋黏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那天晚上你明明看见了我的尸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不断重复着喃喃。

“啊——”

王婷婷发疯的冲进楼道,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柳翠芳没接,她的脸惨白,眼睛充血,嘴唇发抖。

平时她挺爱打扮,到她这把年纪还喜欢粉嫩的东西,尤其是发夹,常买常戴,这会儿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没,没有。”

顾长安听到声音抬头:“那张龙怎么会……”

“不知道……不知道……”

柳翠芳又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语无伦次,“张龙不是学习的料,初中跟人四处混,大大小小的祸闯了不少,有次都进了局子。”

“他爸没死之前,家里的钱就被他给全弄了去。”

说到这里,柳翠芳的惊恐褪去一些,被憎恶的情绪覆盖。

顾长安将柳翠芳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她怨恨已逝的丈夫,认为那些钱应该有她的份,凭什么都留给他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顾长安问道:“张龙不是卖鞋了吗?”

“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学好了,进了一大批鞋堆的满屋子都是,他就跟那些鞋睡在一起,整个人有些癫狂,好像守的是金山银山。”

柳翠芳抹把脸,嘴角挂着冷笑,“卖的钱去哪儿了我跟他爸都不知道,反正就听他吹,说自己一天卖多少鞋。”

话落,她大概是想起了早上的一幕,脸上的嘲讽顿时消失无影,徒留恐惧跟恶心。

顾长安用安抚的语气说:“阿姨,有警方介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

“不可能的。”柳翠芳喃喃,“那明显就不是人干的,是鬼,一定是鬼,满脸都是发夹,皮肉都翻出来了……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肯定是鬼,小,小顾,把门关上,窗户也关上,都关上,快快啊!”

她嘶哑的喊,神情发疯。

顾长安挑了挑眉毛,张龙的死带给继母的不是悲伤,是恐怖。

关好门窗,顾长安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阿姨,我听老一辈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是那东西,张龙他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

原以为会听到恶声恶语,却没想到柳翠芳竟然摇了摇头。

“张龙那小子是混,但都没闹过人命,自从卖鞋以后就时不时的给人送鞋,大家伙都说他转性了,他疯了以后还说他可惜,希望他能好起来。”柳翠芳想起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就隔壁那丧门星,不知道使的什么妖术勾了他的魂,他老给她送鞋。”

顾长安的眼睛微眯,转瞬后恢复如常:“我来这里好就几天了,还没见过右边那家有人出来过。”

柳翠芳说:“那丧门星脸上有块红色胎记,那胎记很大,霸占了她的大半边脸,你不见好,省得做噩梦。”

顾长安有点意外,不是说能勾魂吗?还以为是个绝色美人。

“正因为她是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才说是用了妖术。”柳翠芳语气嫌恶的说,“正常男的谁不是看到就躲开?”

她煞白着脸:“小顾,我不知道你跟张龙是怎么认识的,你,你自己当心着点,别也沾上什么东西。”

顾长安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个谎言,都跟人心,人性密切相关。

生活的这个世界既美好,又可怕。

这年头连亲妈都能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下狠手,虐待致死,后妈的排斥跟厌恶比较起来就不算事儿了。

柳翠芳不喜欢张龙,对他的态度很差,这一点并不可疑,算是多数后妈的正常反应。

张龙的死她是真的不知情,至于丢的那双鞋……还不好说。

顾长安看了看手机:“阿姨,不早了,我先回……”

柳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小顾,你别走,你留下来,留下来陪阿姨睡。”

顾长安的面部肌肉一抽。

柳翠芳似是觉得言语暧||昧,她有些难为情,幽幽的叹口气道:“阿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张龙,小顾,你晚上留下来吧,陪阿姨说说话。”

哪怕隔着大衣,毛衣,还有秋衣,顾长安被抓的地方依旧起了曾鸡皮疙瘩,他忍住把人甩到墙上的冲动。

“阿姨,你家的亲戚呢?”

柳翠芳的脸色变了变,硬邦邦的顺:“我跟他们不熟。”

顾长安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了拍门声,伴随钱飞的喊声:“柳姨!”

他说:“我去开门。”

柳翠芳不敢一个人待着,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钱飞一见到柳翠芳就拉住她的手:“柳姨,我昨晚在朋友家过的夜,刚才回来才听说了张龙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翠芳哑哑的说:“吓出了半条命。”

钱飞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哎,真没想到张龙会突然出事,柳姨,晚上去我家睡吧。”

柳翠芳明显的心动了,她巴不得离开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但她又有顾虑。

“去你家?算了吧,你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有小顾陪我。”

顾长安尚未说话,钱飞就立马说:“我爸妈去走亲戚了。”

一旁的顾长安捕捉到钱飞的拇指摩|挲过柳翠芳的手背,两次。

尽管顾长安没有过感情经历,却也知道这个小动作的意味。

柳翠芳把散下来的发丝往耳后别:“那好吧。”

钱飞的嘴角咧开,看着柳翠芳的眼神露||骨,好像忘记了发小早上死了的事。

顾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在两人身上扫了扫,面无表情的离开。

张龙死了,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心情阴郁的顾长安去右边的那家敲门,没人应答,他等到天黑以后,偷偷翻过院墙。

落地的瞬间,顾长安感觉有一股阴风袭来,像是有人贴上顾长安的后背,对着他脖子吹了口气。

顾长安搓搓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后颈,就在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陆城的电话。

手机震的时候,那股阴风好像消失了。

顾长安把电话挂断,手机又震,这次是短信。

陆城:长安,我迷路了。

顾长安面色阴冷,你迷路关我屁事?

下一刻,顾长安又收到短信,陆城自报方位,以及一句话。

【昨晚在医院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十几个人,很吵,也很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