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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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瞪着他的背影,语气里带着野狼捕食一般的寸寸逼近:“是不是?”
此时华灯初上,窗外能看见一片高楼灯火。病房里的光线明亮无比,让人有种置身烈日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四肢发烫,后背潮湿的感觉。
戚以潦倒了半杯冷水,一口气喝下去,喉头的干痒才稍微压下去,他偏头,侧面线条英俊迷人:“不是。”
“给你带蜻蜓是次要的。”戚以潦把水杯放桌上,屈指敲点两下,“次要。”
茭白跟戚以潦对视几个瞬息,他轻扯嘴角,露了个笑,突兀道:“我脚踝的激光手术什么时候做?”
戚以潦睨他:“很着急?”
“很着急。”茭白拨了拨身上的蜻蜓,“就今天行不行?正好你在。”
戚以潦按了按眉心,温和一笑:“那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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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为了去掉“SJ”两个字母,还打了麻药。打了都痛。
虽然面积不大,但刻得太深,上色也深,表面粗糙,给低等奴隶打烙印一般,还不知道涂了什么药,去了都会留疤。
这场皮肉之痛。茭白过段时间就受一次,持续了几个月才算完。
字没了,茭白请了个纹身师来医院。
那天,茭白的脚踝处多了一只萤火虫。等虫子周围不红肿了,他就让戚二拍下来,发给章枕。
戚二真那么做了,他现在为茭白马首是瞻。
章枕收到照片以后,第一时间查了纹身后的注意事项,他都在记事本上写下来,才把照片转给三哥。
会议室里,戚以潦听下属的项目计划书,贴着腿部的手机震了一下。
处理公事的手机他没带进会议室,在一秘那。口袋里的这部是私事用的。
戚以潦放在平板上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指间的手机屏上面,他看了屏保照片半晌,指腹一扫解锁,点开章枕发的照片。
一截脚踝映入他的眼帘。
那脚踝上有一只萤火虫,它垂着头,两对翅膀轻轻扬起。
它看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要飞走。
也仿佛是飞过山川飞过河流,才停在那截脚踝上面,翅膀还没合拢。
——它将在此地长留。
青白跟蓝绿铺成一个世界,脆弱又顽强。
戚以潦把手机按掉,继续看平板。
过了会,他低头,滑开两道身影烟抵着烟的机屏,垂眸看一眼那个世界。
手机亮起来的屏幕被按灭。
不多时,那个世界再一次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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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自信高昂地讲着计划书的高层偷瞥到什么,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又瞥,确定完了就对会议桌两旁的同事们说:董事长在看手机。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无声的,口型做得特别大。
高管们面面相觑,那我们也看会吧,放松放松。
于是会议室里,一个个精英们全都掏出手机调整模式,有媳妇的找媳妇,没媳妇的找微博,不玩微博的看朋友圈。
一道目光从上方扫下来,高管们赶忙收手机,正襟危坐,他们还没装好样子,就听董事长道:“休息两分钟。”
高管们西装下绷着的身子一塌,又听董事长发话:“出去活动一下。”
于是他们都轻拉办公椅起身,正经地离开办公室。
“这周不加班。”董事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调松散。
高管们的正色维持不下去了。下半年先是南沈西戚对立,争一个政府的大项目,后出现大量戚家丑闻,导致戚氏的股价低到一个从未有过的程度,持续低了一个多月,大家都熬成了老头老婆子。
虽然平时待遇好到没话说,董事长还时不时给他们加薪,他们也没想过在戚氏有难时抽身而出,但这几个月累是真累,现在终于能不加班了!
高管们顿时没了形象,他们就挤在会议室门里外抱头拍肩,无语凝噎。
戚以潦看着照片,没多少血色的唇勾了勾:“今年的年会,允许带一名家属。”
“……”高管们互相用眼神交流,他们飞快提取信息。董事长,年会,带家属,组起来就是:董事长有家属了,要在年会那时候带过来。
一秘被秘书处的瓜姑娘们推到了章枕办公室门口,她理理职业装领子,弄了弄耳边碎发,敲门进去,中规中矩地转述瓜姑娘们的问题:“枕美人,现阶段董事长身边的小妖精是……”
美人黑了脸:“我弟。”
一秘破天荒地没了职业素养,在办公室里飙高音:“你荣升成了国舅爷?”
章枕:“……”
“别乱说。”他病白的面上尽是严肃。
一秘做了个给嘴唇上拉链的手势,同时也回了个“我懂”的眼神。
在那之后,一秘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没吃到瓜倒也还好,麻烦的是,瓜吃到了,味甜汁多还香,可你要闭紧嘴捂住鼻子,不能让人发现你吃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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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有人和去年一样忙碌,忙到头卡里还是那么点钱,有人求爱成功有人离婚,有人意外身亡有人艰难出生。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有太多的故事在上演。
茭白则是感觉自己没做什么,秋天就过去了。没做什么,冬天就来了。
一转眼,已经到了年底。
茭白在大雪天出院,坐的轮椅,他被章枕抱上车,一路看着雪景回了兰墨府。
迎接他的是披着银纱的古堡,老鸡汤底的火锅。
餐桌旁多了个专门为茭白定制的椅子,能保护他的尾椎,他坐上去,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火锅,不禁摸着撑起来的肚皮感叹,还是活着好啊。
“白白,”章枕趁他高兴,说了个事,“年后我想跟三哥请一段时间假。”
“可以啊。”茭白扭头,迎上他眼里的期待,“在家陪陪我。”
章枕笑起来:“嗯!”
火锅的热气往上扑腾,茭白正对着的是一个高窄窗户,他仰着头看,能看见一块雪天,火锅被衬托得更加美味,有暖气得兰墨府也待得越发舒适。
“哥,”茭白搭上章枕的脖子,隔着薄上衣,搓搓他依旧薄瘦削的肩膀,“你现在是多久看一次医生?”
“每周都去。”章枕拿勺子在锅里捞莴笋条,他的神态还算可以,只是眼珠往茭白那转了一下。
“等我能站起来走了,我陪你去吧。”茭白说。
“当”
章枕手里的勺子掉进了锅里,他怔怔地坐着。
茭白抱了抱他。
章枕抓住茭白的手,捂盖自己的脸。
手心有湿热的液体,茭白一顿,他又想起了他从小助手那讹来的条件,脑阔疼,真的就疼。那时候他白天顶着被掐的脖子跟没长好的三根肋骨从医院步行前往熙园,晚上在沈家祠堂罚跪,回去又挨了三十鞭的处罚,身体,精神心理都受了伤,只想摆脱狗屎的豪门圈跑路,跟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他哪晓得后来能交上朋友,有了舍不得丢掉的人。
当初有多得意,后来就有多后悔。
茭白送了自己一句话,小助手说他提的那条件不能作废,他只能等到那时再找出路。
应该有出路的吧,活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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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兜里手机在响。”茭白喊章枕。
章枕放下茭白的手,他垂头看手机,一双桃花眼红红的,睫毛被咸涩眼泪濡湿,眉头打结。
既清纯美貌,又沧桑病态。
茭白靠在特制的椅子里,苍白的脸被火锅熏得泛粉,他的眼皮有了要打架的趋势,困了。
“白白,是郁响的电话。”章枕将手机举到茭白耳边,“那头不是他,是他哥。”
茭白撑了撑眼睫:“郁岭?”
手机另一头响起低沉应声:“是我。”
郁岭说他对他弟隐瞒了茭白的事:“我在国外看着他,抱歉没能回国。”
“你看好你弟就行。”茭白说,“岑家跟沈家戚家合作,对付沈氏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岑家跟两家都不是盟友关系,懂我的意思吗?”
郁岭沉默了一会:“我为岑家做事,你在戚家生活,和小沈董是好友,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是这个意思?”
“我是希望你尽早想办法脱身,岑家会输。”茭白言尽于此,已经无意间剧透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惩罚,他等了等,没等到助手的警告,吓出了一身冷汗。
郁岭那头有吵闹声,郁响在要什么,他匆匆挂了电话忙去,片刻后又打过来。
“我留在岑家,是想万一哪天岑景末要利用你,挑起几方势力的斗争,我能帮到你。”郁岭道。
“别了。”茭白打哈欠,“真要是发展到那一步,你也帮不到我,不是我怀疑你的实力,而是你有弟弟,他也早就暴露了,你并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岑景末很好拿捏。”
郁岭刚毅的眉峰一拢。
“在你策划脱身前,先把你弟弟藏好,他是你的弱点,别被岑景末抓到。”茭白喝一口章枕喂的酸梅汁,口齿不清。
郁岭沉沉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