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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燃替他把水龙头关上,“哪家KTV总有印象吧?”
高兴把纸巾抛进垃圾篓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给我个理由。”
高燃说了郝远的事,“他涉嫌杀害大三学姐,就是昨天早上被发现在南门口的土木系女生方艳,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另有其人。”
高兴吊高了眼尾,“你叫我上来,就为这事?”
高燃说,“人命关天。”
高兴回他四字,“关我屁事。”
高燃从后面搂住高兴的肩膀,他个头长高了很多,不能再像几年前那样跳起来趴上去,就把身上的重量往上压,对付洁癖症小孩,这个法子百试百灵。
高兴全身汗毛竖起,“天虹!”
背后的身体离开,高兴一张脸铁青,“你他妈的就会这一招。”
高燃笑的很得意,“一招就够了。”
高兴说,“我晚上不上晚自习,也没约会,我们去东街吃东西,有家新开的火锅店,吃鸳鸯火锅,辣的不辣的都能吃到。”
高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高兴冷冷的看了眼青年,“当我没说。”
高燃眼皮没抬,“火锅是吧,我听见了,但是我不想去吃,我便秘,早上蹲了好大一会,腿麻了都没反应。”
高兴厌恶的啧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高燃手插||进兜里往外走,“不说便秘,那说什么,拉不出来?还不是一个意思。”
高兴满脸嫌弃,“幸亏你是个男的,你要是女的,不会有人要。”
高燃呵笑,“你管我有人要没人要,又不吃你家的大米。”
“去年过年,大妈在桌上提了她一同事的儿子,说对方比你小一岁,当孩子爸了。”高兴怜悯的扫他一眼,“看着吧,那只是开始,在你没带人回去前,她逢年过节都会说,直到抱上孙子为止。”
高燃嘴边的弧度不见了。
赵四海这头忙活完没见着高燃,他正要问同事,人就往这边来了,情绪似乎不高。
高燃跟着其他人回局里,郝远还在接受审问。
“赵哥,封队在里面?”
赵四海没同意,人既然是他带的,大事小事都不好找封队,“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高燃说,“凶手会不会不是郝远?”
“不是?”赵四海说,“尸体指甲里的皮屑鉴定结果上午拿到了,DNA记录也找到了,经过核对,郝远就是凶手。”
高燃还想说什么,赵四海打断他,“小高,你刚毕业,又是个优秀生,我能理解你不想被人看轻,急于表现的心理,但是从目前来看,这个案子已经可以上报结案了。”
“作案动机呢?”高燃说,“赵哥,我觉得郝远或许只是有嫌疑,指甲里的皮屑仅代表他跟死者有肌肤接触,不代表他就是杀人凶手。”
“我觉得?你的老师没告诉你,在刑侦过程中,这三个字不能随便说吗?”
赵四海的言词犀利,“你的依据是什么?别跟我说,你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有直觉。”
高燃沉默了,他的确只是靠的直觉,“线索可以找。”
赵四海有些不耐,在他看来,这个青年未免太鲁莽,还很自我,“现在找到的线索已经给我们指定了凶手,还要找什么?”
高燃微弯腰背,姿态诚恳,“赵哥,我想跟封队聊,麻烦你了。”
赵四海的眼里有探究,“是不是因为郝远是你堂弟的同学,所以你的心态不够端正?”
高燃错愕几秒,“不相干的事。”
审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高燃听到响动就侧过头,跟出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视,这是五年后的第一次。
封北将目光转到赵四海那里,命令道,“扩大搜查范围,如果南门对面那条街上的所有商铺没有线索,就去查西边的科技学院,财大。”
赵四海不能理解,新人犯错还情有可原,封队怎么也跟着胡闹,“封队,直接证据已经拿到了,我们现在还去查,不是多此一举吗?”
“是不是多此一举,等查了才知道。”封北沉声说,“里头那小子提供了不在场的证明。”
赵四海跟高燃表情各异,前者是了然,还以为只是听了新人的胡乱猜测,原来是这么回事,后者心里郁闷,空欢喜一场。
“不在场的证明是什么?昨天问的时候怎么不说?”
“怕被怀疑。”封北说,“郝远跟死者是老乡,在校内认识的,交往半年,事发前一天晚上,俩人去开房了,他是第一次,怎么都进不去。”
赵四海噗的笑出声,“进不去?这年头还有人进不去?那不是本能吗?”
封北冷眼一扫,“好笑?”
“不好笑?”赵四海浑身肌肉都在动,“小高你说好不好笑?”
高燃说,“一点都不好笑。”
赵四海,“……”
封北继续,“据郝远说,死者不想做了,他想做,当是他还喝了不少酒,对死者来硬的,俩人发生争执,死者跟他提出分手就离开宾馆,他没追上去,自己一个人在宾馆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学校,之前隐瞒这件事,除了害怕被当成嫌疑人,还有自责。”
“如果郝远说的情况属实,死者就是离开宾馆后不到一小时遇害的,他追上去,可能就不会出事。”
赵四海问道,“封队,那死者指甲里的皮屑是怎么弄进去的?”
封北说,“郝远透露死者很喜欢抓人咬人,每次吵架都会抓他咬他,伤口检查过,一共有三处,两处在他的背上,一处在他的右臂上面,两条手臂上有不少牙印,深的浅的都有。”
赵四海啧啧,“小情侣真能玩。”
封北揉额头,“你带人去靖西路的情缘宾馆核实一下。”
“靖西路?跑那么远开房?”赵四海应声,他说笑,“要是郝远没有扯谎,小高的直觉这回算很准了。”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高燃的余光掠过男人的面庞,“我问了堂弟,事发前一天晚上,他请全班同学唱K,没留意郝远在不在,可以去天虹查一下监控,或是问问其他同学。”
“先跟同学唱K,再约学姐去开房,估计是这个顺序。”
赵四海接话茬,“学校在郊区,好也不好,好处就是不像市区那么难排查,坏处是没有市区繁华,监控少,凶手不是郝远,那还有得拖。”
最麻烦的是下过雨,现场的痕迹都冲没了。
高燃见赵四海要进审讯室,他开口问,“赵哥,我能不能进去?”
赵四海说,“可以啊,你跟着我。”
他看看站在门口不动的人,“那个封队,你让一下。”
封北挪开脚步。
高燃看着男人从自己身边经过,鼻端有熟悉的味道,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霎那间在心里狂野生长,他不自觉的伸手去碰,又硬生生将手收回,没有在外人面前做出奇怪的举动。
审讯在半小时后结束,郝远被带离审讯室,情缘宾馆的监控已经调过来了,案情出现转折点,警方要重新搜集线索。
高燃整理好桌上的口供交给赵四海,他拿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赵哥,这是五年前的我,跟现在的我变化大吗?”
赵四海凑过去看,“五年前的你真嫩。”
高燃又问,“变化呢?”
赵四海看看他,看看照片,“挺大的,现在的你长硬了。”
高燃说,“熟人五年没见,能不能认得出来?”
赵四海说,“你还是你,又不是换了张脸,再说了,只是五年而已,熟人不会认不出来,除非是不想认。”
这话无疑是一把刀,在高燃的心口上挖了一下,他不想再等了,五年的时间够长够久,磨灭了他所有的迟疑跟忧虑,只剩下坚定。
敲门声响时,封北刚点燃一根烟,他欲要说进来,却在瞥见模糊的身影时将那句话吞咽回去。
高燃加重手上的力道。
有人经过,“小高,找封队啊。”
高燃挤出笑容回应,他正色道,“封队,我有情况要汇报。”
话落,高燃发现门没反锁,一拧就开了,无语片刻,他走进去,张口就吸进去一股烟味,“封队,我有情况……”
封北打断,“说。”
高燃反手关上门,锁住,“你不记得我了?”
封北眉头一皱,露出疑惑的表情。
高燃额角青筋直蹦,他大步走近,手撑着办公桌面,“铜元巷16号,我家在你隔壁。”
封北吐出一口烟圈,“哦是你啊,我还说怎么名字有点耳熟。”
他像个长辈似的上下打量,语调轻松,带着些许笑意,“五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我真没认出来。”
高燃瞪着男人,“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只是五年。”
封北勾勾薄唇,“一年就能物是人非,更何况是五年。”
高燃的脸色苍白,什么意思?你变了吗?
这句话在高燃的心里翻滚,不敢问,害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他会受不了。
不能在一起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一个还在坚持着想要去爱,另一个已经放弃了。
高燃的声音沙哑,“五年前你留下高达,一笔钱,还有助眠的药物,高达我一直带在身边,钱我拿来做了手术,药最后一粒我昨晚吃了。”
封北拧眉峰,“你的失眠还没好?那你不该考警校,不适合当警察。”
高燃的呼吸粗重,眼睛赤红,他一字一顿,“是你说我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是你要我做你的左膀右臂,是你说要我做你的人。”
我把你当做我的梦想,一直在追寻着你的脚步,他悲伤的在心里补充。
封北桌上没烟灰缸,他也没起来,就把烟灰弹在地上,“那是逗你的,你小时候很好玩。”
高燃的心脏抽痛,他冷笑,“逗我?好玩?”
“那时候的你很年幼,我记得你只有我胸口那么高,胆子很小,怕鬼。”
封北眯着眼睛回忆,好像五年的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要很费力才能想起来一点点事,“我看你挺可爱的,人又机灵,就觉得有个你那样的弟弟也不错。”
高燃闭了闭眼,当年他是跟男人说过。自己想要一个哥哥,还说对方要是他亲哥就好了,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那你为什么亲我?”
封北一脸茫然,“没有吧。”
高燃的眼睛被他的表情刺痛,“在你的办公室里,你用手捂住我的眼睛亲了我。”那是我的唇吻。
五年里,高燃回忆那半年的点点滴滴,才将那件事揪出来。
封北说,“没这事。”
高燃俯身,“那你看着我的眼睛。”
封北的目光扫过来,像是在看一个头脑不清醒,胡言乱语的晚辈。
高燃紧紧盯着男人,他发现那里面没有熟悉的情绪,一切都变得陌生。
巨大的恐慌将高燃包围,他的上半身压在桌面上,隔着桌子抓住男人的衣领。
“朱同跟常意的爱情让你退缩了,求而不得是遗憾,得到了又失去是痛苦,你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常意,你怕伤害我,你不想我家破人亡。”
“可我不是朱同,你也不是常意,我们有我们的人生,五年前跟五年前也不一样了,我们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封北挥开衣领上的手,“胡说八道什么?出去!”
高燃垂下头,眉眼下是一片阴影,“我用五年的时间才走到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看看五年后的我?”
你能接受五年前那个懦弱的我,怎么就不能接受现在这个勇敢的我?高燃动动嘴皮子,想叫出那个称呼。
“听着,我不知道你这五年是怎么回事,又是哪里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封北面无表情,“如果你不能调整好心态,我会跟刘局说明情况让你离开市局。”
高燃霍然抬头,“离开市局?”
封北面前的烟雾已经全部散去,他看清了青年的眼睛,“这里是警局,只有上下级,谈的是公事,不是幻想。”
高燃喃喃,“幻想?”
他从口袋里拿出空药瓶,大力扔到桌上,药瓶蹦跳几下滚到封北怀里。
“这几年你不好过,我就好过了?既然要为我好,为什么不做的再狠点,留什么东西给我?我的人生关你屁事?还有你那白头发,为什么不去染黑?给谁看呢?你他妈的就是不安好心,故意让我难受!”
高燃怒吼,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仰头摁了摁眼睛,还是哭了出来,语气却很平静,“划清界限是吧,行,如你所愿,以后只有上下级。”
封北阖下眼帘,手握住药瓶,骨节泛白,手背青筋突起。
高燃走到门口,他转过头,看着男人深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孤独又可怜。
封北的耳边传来凌乱脚步声,他抬眼,阴影投过来,有气息扑进鼻子里,深压在心底的所有东西顷刻间翻涌而出。
有那么几秒,封北的脑子里闪过一张脸,青涩稚气,笑容灿烂,他回过神来,眼前是张哭过的脸。
两张脸重叠了。
高燃碾在男人的唇上,“小北哥,我很想你,你呢?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