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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是田延年死后,霍光在政务上仅剩的一臂,不容有失。

如此一来,数年前因贤良文学叩阙黯然被踢出未央宫的韦贤,在教了太皇太后几年诗书后,再度回到了前台,只不知等待他的是福是祸。

任弘麾下的校尉韩敢当等关切的是另一件事:“都护,今年还会与匈奴开战么?”

……

匈奴的大乱已持续了小半年,虽然白灾黑灾都已过去,但对其经济打击极大,据斥候所见,光是在右地一些部落里,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匈奴大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

丁零人在北海反叛匈奴,攻其北,乌桓联合东胡入其东,掘匈奴单于墓葬,凡三国所杀匈奴人达到数万级,马匹牛羊的损失更以十多万计。

眼看匈奴如此虚弱,四面起火无暇南顾,若是再来一次元霆时的十余万骑出塞,任弘从西边配合,加上一点运气,或许就能毕其功于一役!

只可惜,经过旱蝗地震后,大汉今年注定无法派兵出塞了。经济上勒勒腰带,或许还能咬牙硬撑,但大将军在政治上已陷入被动,国内反战思潮再度抬头。

一道罪己诏能让他们暂时偃旗息鼓,但若强行出兵,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风波。

于是,本属于大汉的这一回合,只能交给任弘和都护府来下。

任弘给校尉们交了底:“朝中至多派遣边将率数千人出塞,绝无可能大军出击,都护府也不必倾力东征,且先布好对付匈奴的棋子。”

“既然无法大打,那就由都护府来小打,决不能让匈奴缓过气来!”

任弘春天时北征呼揭,在他的威逼下,呼揭王遣使请降,如今已经将“汉呼揭王”的印送去了,只欲忽悠呼揭王入长安朝见天子,就能封他为“呼揭单于”。

只是呼揭王倒也不蠢,一口咬定说忠于匈奴的坚昆王在北面虎视眈眈,不敢离国。

任弘看穿了坚昆与呼揭的双簧,也不点破,这两国太过辽远,让他们保持中立即可。

真正对匈奴的攻势,要布置在右地,任弘此番再临北庭,正要率三千骑东行,是为了“帮助”小月氏搬家。

去年小月氏虽一度回到了蒲类泽,但只有丁壮甲骑,家眷帐落还留在祁连山以南的高原上,旋即为右贤王击走。

今年见单于亲征北庭失败损兵折将,而匈奴又陷入大乱,在任弘鼓动下,小月氏的首领狼何终于下定决定,带着数万部众穿越河西走廊,重返蒲类泽畔的月氏王庭,回到了他们祖先安葬之地!

“小月氏可出骑从五六千,为我右翼,家眷帐落也迁至蒲类泽后,再遇上匈奴来击,就不会那么轻易遁走了。”

任弘要在匈奴周边再安插一个敌人,慢慢蚕食右地,减少奔袭右贤王和单于庭的直线距离。

“正要与都护说起此事。”冯奉世却禀道:“大月氏王的使者抵达轮台,欲求见都护,下吏便将他带来了。”

果然,冯奉世的队伍里,有几个骑着单峰骆驼,头上扎着包巾的碧眼胡人。

大月氏乃是葱岭以西大国,幅员万里,人口四十万,胜兵十万,占着后世土库曼、阿富汗一带。但对通商兴趣不大,与汉的往来不算紧密,虽然张骞曾孜孜不倦地寻找,但大月氏早已乐不思东,也从未与汉正式结盟,只能算“传统友好邻邦”。

而大月氏不属都护,与他们的往来算外交,都护府也十分谨慎。

“月氏使者所来何事?”

冯奉世已打听清楚了,提前给任弘交底:“却是大月氏使者年初正旦朝会时,在长安见到小月氏狼何被天子封为‘小月氏王’,位在大月氏使者之上。大月氏王听闻后,以为不妥,觉得这是对大月氏的羞辱。”

“这么说,是大月氏王听闻后心存不满,派人来向我抗议?”

大月氏王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任弘板起脸来,让冯奉世将大月氏几名使者召至马前,呵斥他们道:

“汉居葱岭东,大月氏居葱岭西,正如河流分汇东西,两国本风马牛不相及,大月氏王在国中设五翖侯尚且不必向汉天子请命,汝等焉敢反过来,欲干涉大汉内政!?”

……

PS:宣帝时本始年号维持六年方更替为”地节“之事,见辛德勇先生《建元与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