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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眼下史高却是得了罗户卫派人递信,说是有攸关大汉社稷的大事要告知,又听说罗户卫乃是皇后身边女医之夫,或许有关于皇后的机密,他才不情不愿地来此,听听他欲说何事。

罗户卫想到变坏事为好事,真能获取”两千石“之官的办法,却是立刻跳船,从想出那么愚蠢主意还自诩聪明的霍家阵营里逃离,将此事禀报给天子,以此脱罪,甚至还能有大赏。

至于他和妻子被控制在霍氏手里的子女,没了还能再生,但若是三族夷灭,那就真愧对祖先了。

但近来皇帝去了建章宫,放眼未央,靠得住的,也就这史高了。

和罗户卫初知此事时一样,史高骤闻此言,也是吓傻过去了,作为天子身边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最近刘询为霍氏所织罗网的。

只是史高不知具体计划,更不知天子此次前往建章宫,并筹备七月中让百官群臣陪驾狩猎于上林,便是要谋划大事。

可现在,却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大事!

“荒谬!汝欲离间天子与皇后乎?”

史高第一反应,是替霍氏说话,觉得他们再愚蠢,但不会利令智昏到这种程度吧?传说春申君黄歇让楚王帮他养孩子,至少还是真怀孕后送入宫中呢,这借腹生子,生的还是霍氏的种,霍夫人是如何想到的?

罗户卫稽首不已:”此事千真万确,我那愚妻为霍夫人胁迫威逼,不得已言皇后有孕,并为其作伪,欺君之罪也,然终究不敢行此大逆,故小人禀于侍中,欲使天子知之……“

话未说完,外面却一阵喧哗,接着是大喊大叫,到处搜屋查舍,说是要抓偷腥的小黄门和宫女。

“侍中莫非是被人跟踪了?”

罗户卫大惊,但旋即醒悟,霍家人在宫中非但监视着自己的妻子,也有眼睛盯着自己呢!

外头闻罗户卫与史高密会于此便立刻赶来抓人的,正是在大将军死后,为霍夫人显所宠,与他毫无保留分享秘密的霍家奴冯子都,这惊天大逆没敢和霍禹、山、云等说,唯独冯子都知晓,负责宫室内外沟通。

看紧淳于衍与其丈夫,自然是重中之重。

眼看搜屋舍的声音越来越近,罗户卫与史高无处可去,正绝望之际,史高却一咬牙,脱了身上外裳,又解下了腰上打火用的燧石,就跪在屋内敲打起来。

“史侍中这是作甚?“罗户卫大惊失色,这些声响反而会把人吸引过来的。

“事到如今,无处可逃,只能以火阻之了!”

史高在家里没少替曾外祖母点火,煮水引饼给小病已吃,几下便点着了火。他的衣裳是易燃的丝绸,粘了火星立刻着起火来,史高用佩剑挑着它在窗扉上、漆柱上、床榻上到处乱点,这宫室一楼很快就蹿满了火,也引得外面冯子都的人朝这边赶来。

“上楼去!”

“这有何用,郎卫很快就会看到火光,四面八方围过来,更走不了。”

“就是要将郎卫们引来!”

史高将已烧开的衣裳往门口一扔,带着罗户卫上了二楼,任下面烧成火海。

入夜时分,七月的大火星正在天空上移动,从西方落下去。而未央宫掖庭中,也慢慢燃起了一把火,引起了郎卫和光禄勋的警觉!

……

在椒房殿”养胎“的霍成君也被女婢告知,说掖庭中燃起了小火,光禄勋和郎卫已经去扑灭了。

“大司马左将军在么?”

霍成君声音有些颤抖,和焦虑的淳于衍一样,越是临近“产期”,她就越是焦虑。

虽然母亲隔三差五入宫,这位如老母猪般能生养的霍夫人一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能精确地告诉霍成君,哪个会有哪些反应,再让淳于衍协助她照做,以使外人无疑。

可夜深人静之时,解下肚子上那一圈布,看着平滑无比的小腹,她依然会哭得很伤心。自己当初因父亲病笃,被母亲以薄皇后、陈阿娇之事吓唬后,茫然地点头愿意配合她说谎,最初说好的只是让父亲走得安心,等过一两个月,就让她“小产”,但至少能堵外人“皇后不孕不育“的传言。

可没想到,母亲却反悔,要她弄假成真,霍成君只觉得,真对不住专宠自己的天子,却也再难回头。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谎言去圆,她这几个月是强颜欢笑过来的,不再过去那般娇艳,甚至无颜面对皇帝。

但另一方面,也加深了对霍氏的依赖,希望兄长能随时随地在未央宫里巡逻。

但霍家也就霍山勤勉些,霍禹与霍云皆好逸恶劳,甚至连朝会的时候,也多次称病私下外出,带着很多宾客,在已经被霍家当成私人禁地的黄山苑囿中张围打猎,却委派奴仆冯子都等代为上朝谒见,管理宫廷郎卫。

倒是霍家女婿金赏十分尽责,夜里也常常带着他的族弟金安上,宿卫于宫中。

所以,当得知兄长仍不在时,霍成君越发焦躁,今日冯子都忽然来报,说淳于衍的丈夫约了史高于掖庭中密会,已经派人去拿了。

结果过了不久,她这边才将淳于衍抓起来,掖庭就起了火。

茫然地等了半响后,冯子都这才狼狈地回来,脸上还有些黑灰,匆匆稽首道:“皇后,掖庭忽然失火,因天干物燥,连绵数十间屋舍,光禄勋金赏与侍中金安上带着郎卫赶到,扑灭了大火……”

“那史高与罗户卫何在?”霍成君紧张极了。

冯子都有些尴尬,但也庆幸不已:“火甚大,二贼应是烧死了,但尸体落在光禄勋金赏手中,他不听小人之言,小人只能来向皇后请诏!”

霍成君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只需要将淳于衍找个由头处死,就无人知晓真相了——不知不觉,她也学会了母亲的狠心。

她让人去取皇后印下诏,破涕为笑道:“无妨,秺侯,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