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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使诈,都是自己造的孽,是自己优柔寡断坏了事,不能怨他。

锦书静下心来琢磨,对蝈蝈儿道,“你回头上李谙达那儿去,问他要上回伺候搬东西的太监的花名册子,我丢了东西,要一个个的盘问,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账行子办的好差。”

蝈蝈儿领命去了,春桃看她脸上疲累,忙过去扶了道,“主子,气大伤身。如今到哪山唱哪歌吧!奴才服侍您歇会子,给您泡春茶喝。万岁爷那头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容他些时候,明儿一准要来的。”

锦书涩然撇了撇嘴角,“春桃儿,别指望了,我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不能想通,我也不待见他,何必凑合!难为你们跟着我,我早晚是冷宫里的命数,连累你们也脸上无光。”

春桃听了泪盈盈的,只道,“别说这个,咱们是一根绳上串着的,主子得势,奴才们昂着脑袋做人。主子失势,咱们也没什么跌份子的,不过平常心境儿。这宫里不红不紫的人多了,值个什么!”

锦书缄默下来,恹恹歪着不言语,心里暗道登高必跌重,人心都一样,繁华过后,哪里还耐得住寂寞,你甘愿温吞的过日子,人家未必能成全你,接茬儿总有事找上门。她们现在在她身边,等将来再指婚配人就是了,也过几天人样儿的日子,没有圈着一辈子的道理。

隔了一会儿得胜带着芍药儿回来了,芍药近前打千儿道,“给谨主子请安了。可巧,您打发胜子来找奴才,奴才正往景仁宫去,在门上碰见了,就一道儿过来了。您找奴才有事儿?”

锦书指了指椅子,“别拘着,坐下好说话。”说完朝底下站着的人看了一眼,蝈蝈儿会意,比个手势把人都支了出去。

芍药儿一看架势不对,忙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情,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弄得我怪瘆得慌……”

锦书端着茶盏说,“贵喜,咱们擎小儿在一起,时候不说长,也有八九年。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问你的话,你别瞒我,就算帮了我大忙,我记在心里感激你。”

芍药儿有点怵,犹豫着道,“那是自然的,我这人狗肚子里盛不下二两油,你是最知道的。目下你虽然晋了位份,我嘴上管你叫主子,心里还是拿你照旧,你问什么,冲着咱们姐们儿的情,我也知无不言。”

锦书点点头,“有你这话我就踏实了。你管着皇后娘娘的穿戴档,又坤宁宫景仁宫两头跑,我想和你打听点事儿……”她调整一下坐姿,润了润唇,“今儿万岁爷来我这儿,说了些奇怪的话,我心里没底,你和太子爷身边的人也有往来,听没听说过什么叫人心惊传闻?”

芍药花儿惕惕然望着锦书,“你要问的是什么?”

锦书拧眉想了一阵,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忌讳,叫人悸栗得不敢开口,提及一个字都是杀头的死罪似的。

芍药儿本就是个爽快人,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个性。他站起来开门看了看,退回来说,“你别张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万寿节那天和太子爷身边伺候更衣的秦镜喝了两盅,那小子黄汤灌多了就有个滑舌的毛病。人说铁门槛里纸裤裆,外头再严实,指不定坏事的就从里头起。他说……太子爷正图谋大事,九门警跸的禁军都换了,军机处也有知己的人,早晚有一出好戏可演。当时把我吓坏了,再问他,他突然醒了神儿,腮帮子上两块肉鼓得跟灶王奶奶似的,咬紧牙关死都不肯开口了。”

锦书愣在那里,只觉得心神骤裂,惊恐得无以复加。

果然没错,太子要篡位了,为了什么?是为了她吗?那她前头的拖泥带水岂不酿成大祸了吗?她的五脏六腑蚁噬样的煎熬,铁青着脸呆坐在那里,隔了半晌才道,“听万岁爷的意思都已经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处置太子爷?”

芍药儿一哂,“太子爷到底太年轻,想事儿也简单。论谋略,万岁爷是祖宗,他能从南苑横跨整个大邺攻进紫禁城,是简单人物吗?凭个毛孩子和几个不成气候的旗主就能扳倒他?九门换人,九门提督是吃素的?万岁爷如今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由着他们闹。看着吧,不消几天就要端了的,到时候太子爷怕是落不着好,轻者废黜圈禁,重者麻绳、刀子、药酒任选一样。”

五月的节气,日头明晃晃的照下来,穿过树叶里的间隙打在青石台阶上,满地都是摇曳璀璨的金。天渐次热了,穿着单衣都要摇扇子时令儿,锦书却遍体生寒,几乎要打起摆子来。

这事不能这么着放着,她不能图自己轻省偏安一隅,她要去找太子,要把心里话和他说一说,要劝他在皇帝动手之前把这波澜平息下来。为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葬送了性命前途,到了阎王殿,不也是个屈死的傻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