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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敏之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在他印象里,这些金尊玉贵的娇小姐遭受一点挫折就该瘫倒下来。她倒好,这样大的事,凛凛站着,半点没有委曲求全的打算,还充满了视死如归的英勇气概。

他心中所想是什么?先头挖掘真相的兴奋劲头过去了,这会子茫茫然有点无味。不过立时又生出了新的念头,瞧她这架势,要硬来大约是不成的。况且要顾忌着沈容与,尤其是那个不要命的蓝笙。吃不准他知不知道布暖身世,这人没什么章法,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没少干。天知道会不会一气儿纵起来咬他一口,弄个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当然啦,到嘴的肉放走了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改个法子用上点心。横竖目下还未娶亲,实在脱不了手,讨回家做个侧室,也不算委屈。

他慵懒一笑,“不作兴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何尝要你死来着?你也别恨我,那日盐角坊一别,常住对小姐魂牵梦萦,这也是逼到了绝处想出来的办法。但凡小姐能正眼瞧瞧我,我也不至出此下策。”

香侬把她往身后拖,横眉道,“请国公自重,我们娘子是正经大家子小姐,别拿外头混账行子的话来对付。这是叶家府邸,国公要是敢胡来,我们这里一嗓子出去,您也得不着好处。”

贺兰不由多看香侬两眼,“好个厉害丫头!你这么霸揽着,不叫你家娘子许人家了不成?”

香侬高抬着下巴腹诽,要许也不会许你这等货色。仗着长得人模狗样,处处摘花处处留情。老天爷有眼,应该叫你一夜之间长个满头癞痢,看还拿脸招摇过市拐骗无知少女!

“我们娘子自然有门户相当的良配,这点不劳国公操心!”香侬狠狠道,颇觉解气痛快。

布暖心里咯噔一下,香侬只顾泄愤,忘了面前这个是什么人了,他岂是受人诘责便会偃旗息鼓的!唯恐还要牵扯上蓝笙。

果不其然,贺兰再不笑了,眼睛里带着不屑的神气。低头拂膝上皱褶,拉着长腔道,“那个所谓的良配是蓝将军?哦,我记起来了,盐角坊里的时候蓝笙说过你们年下成婚,这是真的?”他做势搓了搓手,“恐怕不好吧!这桩事里又牵扯上一个。我知道蓝笙是个仗义的人,届时阳城郡主就算要给儿子开脱,依着蓝笙的性子,怎么也不能站出来指证你骗婚。如此这般,到最后就只有论个包庇藏奸的罪名,别说他的将军之位难保,恐怕整个郡主府都要受牵连的。”

布暖叫他这通长篇大论搅得头昏脑胀,这人是打定主意要威胁她到底了,说得铿锵有力,却着实的面目可憎。怎么办呢?父亲、舅舅、还有蓝笙,他们都很无辜,为了她难堪的命运受连坐,她粉身碎骨也难赎罪。

布暖不是老实头儿,可这回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前院请了戏班子,江南小调婉转,歌声凄苦至极,款款吟唱,“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她陡然生出羞愧之色,垂着头,已然无望的样子,“我同蓝将军没什么,年下成婚并无此事。”

香侬辩不清事情真假,怔怔的去扯她的衣袖。她压了压她的手,鼻子发酸,半晌方道,“牵五绊六的没意思,你给个痛快话,是要钱要地,你开了口,我好去筹备。”

贺兰听得倒一愣,回过神掩口笑起来,“常住在娘子眼里如此不堪,拿这个做话柄来榨人钱财?不才虽家无囤粮,好歹得朝廷俸禄,吃了上顿也不愁下顿。钱够使,庄子上有地有田,用不着娘子周济。”

这才是最麻烦的,索性为财,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怕他嘴上什么都不要,实际却要索取得人倾家荡产。

布暖的眼神里多了彷徨,想了想道,“那么国公是什么意思,奴听示下。”

贺兰突然有了悲天悯人的感觉,打量她的性子,逼得太紧了,到时候寻死作活的,大家都受罪。还是文火慢炖的好,入了味儿好说话,因道,“外界把常住名声糟贱得分文不值,娘子切莫信以为真啊!我想问问娘子,可曾听说民间开始征集女官了?”

布暖以前从不关心这些,在洛阳时父亲母亲周全得很好,花些钱财贿赂宦官就能保得太平。她是繁华丛里长大的,其实不知人间疾苦,遂摇了摇头道,“奴孤陋寡闻,并没有听说过这个。”

贺兰负手踱了两步,突然回身道,“常住正有桩事要同娘子商议呢!兰台缺个秉笔女官,不知娘子可愿前往兰台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