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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闲,“可是为了昨日庆生的事?若是这缘故,那倒大可不必。来日方长的,往后有几十年。今年错过了,下年不过了?他公务忙,你多体念他。我知道你委屈,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回头叫他给你陪不是,成不成?”又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男人和孩子一个样儿,要靠你哄着,劝着。你和他吵,他就撂挑子不干了。你是明白人,好好思量思量。”

知闲当然知道老夫人是帮着儿子的,里头内情虽不方便禀告她,但她的话也说得不无道理。又做好做歹的劝,她方收了泪。心里盘算着这事急进不得,若能寻着机会和布暖谈谈才好。她既然订了亲,就应当安分守己,和舅舅不清不楚,难不成还想日后私通么!

她直起身掖了掖鼻子,两只眼睛红红的,视线和他的相撞,波光微微颤动了一下,迅速又调开去。

蔺氏是冲着打圆场来的,既然都收了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因笑道,“你两个,平时四平八稳的作派,斗起嘴来却乌眼鸡似的。”对容与道,“你是男人,又是哥哥,让让知闲是应当。她是姑娘家,莫说她有理,就是使小性儿,你也不该和她置气。哪家媳妇不是这模样的?你要退了亲,哪里再去寻这么好的女孩儿?你且知足吧,一个上将军,专和女人计较,还说出那种话来,活打了嘴!”

容与怏怏躬身,“是儿子失仪,母亲教训得是。”

蔺氏见他服管,也知道男人总归是难的。官衔再高,在家里还不是儿子和丈夫!官威同谁去讲?嫡妻不像妾室,是一体的人。受了她的气,穿了小鞋,冤也没处申。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心里牵痛起来,“和知闲赔个不是,这事就作罢了。快来!”

这样的问题,远远不是赔个罪就能了结的。双方都不快,又都想息事宁人,只得一个拱手作揖,一个欠身相让,算是把困境敷衍过去了。

蔺氏满意的点点头,“这会子还是孩子,等拜了堂,入了洞房便是大人了。夫妻间不作兴记仇的,否则一辈子就有生不完的气。”她放柔了声气,“六郎,我瞧你脸色不好,昨夜又是一夜奔波么?”

容与道,“姐姐家里出了点事,都料理好了我就连夜回来了。”

蔺氏愕然道,“什么事?莫不是夏家出了幺蛾子?”

容与道,“惊动了督察院和州刺史,所幸有惊无险,蓝笙来救了场子。如今也见过了姐姐姐夫,放了小定,等暖儿出宫再完婚。”

“阿弥陀佛,真是造化!”蔺氏拨着念珠道,“菩萨保佑逢凶化吉了,既下了定也好,总算有了根底。许給蓝家,后福无穷。”

知闲撇着嘴,脸上是居傲的神气。容与看得生厌,起身道,“我想起来了,屯营里还有个案子尚未决断,我上衙门里去了。母亲回屋吧,这样热的天在外头走动,是儿子的不孝。等手上事情忙完了,再过园子给母亲请安。”

蔺氏道,“才回来就要走么?歇了一觉再去不迟……”她话还没说完,容与早提了剑出去了。她叹了叹,再看看这满地的污糟,也顾不上知闲复又漫出来的眼泪,指使着婢女清理干净。再看看哭得肝肠寸断的知闲,皱眉道,“哭哭啼啼做什么呢!眼泪最不值钱,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贤惠过了头,反倒忘了要和他走得近些。我瞧你们中规中矩的,心里也发愁。你说同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连手都没见你们搀过,这不是怪事么?女人娇媚些个,不愁男人不贴上来。你和他横眉冷对,他也没趣儿不是!”

这下子知闲哭得更大声了,天知道啊,她何尝不愿意和他亲近!多少回了,她靦着脸主动接近他,可他满眼的鄙薄,她终归是个女人,自有三分矜贵持重,怎经得一再的冷水浇心!现今到了老夫人嘴里,反成了她不愿意兜搭他。她的冤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又不能把实情和盘托出,委屈和苦闷两下里夹攻,她简直抽噎得背过气去。

“好了好了!”蔺氏无奈上前拍她的手,“你看看,发作得愈发厉害了!我知道是六郎冷落你,我寻着时机自然狠狠说他。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她赌起气来,“我着人套车,回高陵去。”

蔺氏脸上不是颜色了,“现在回去不是招人笑话么!家里爷娘哥嫂问起来怎么说?拌了两句嘴就回娘家去,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呢!夫妻哪有隔夜仇的?”

她扭捏了下,“还没成亲,说什么夫妻。”

“不是就在眼前了么!”蔺氏笑道,“等礼成了,来年添个小子,任他心再大,不瞧你还瞧着孩子呢,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满心失望后的空虚,若是真能走到那一步也罢了。她现在说不出的惊惶,还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和他的大婚究竟能不能如期举行,恐怕只有天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