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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清晨醒来,隐约闻到淡淡的香。她披衣下榻,推开房门,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炊烟袅袅徐徐升着,隐约没进云天之中。

大开的窗口,现出宿清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主子起了。”蘸碧迎上去,“我去打水。”

扶薇颔首,她抱臂靠着门边,遥望着宿清焉。他眉眼专注的样子,让她一大早上养了养眼。

蘸碧走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着柔声:“主子,姑爷说要做荷花酥。”

“猜到了。”扶薇慢慢收回视线,转身回了屋。

扶薇刚梳洗完,靠在藤椅里等着荷花酥,花影匆匆从外面进来,双手捧上一份名册。

“主子,从京里刚送来的。是前几日早朝上,陛下亲批的人事调动。”

扶薇打开来看,只扫了一眼,她立刻皱了眉。

——名单上好几个她的人被削权下调了。

也不能说她的人,而是扶薇认为有才有能之臣,很看好,曾夸过、器重过。

蘸碧捧着一瓶荷花进来时,便见扶薇脸色不愉。“主子怎么了?”

扶薇懒得说话,直接将名册递给她看。

蘸碧赶忙将怀里抱的荷花放下,拿起名单看。她也立马皱了眉,问:“这么突然……若我没记错,赵大人和林大人手里的差事正是紧要的时候,突然将他们调走……”

扶薇沉默了很久,忽然看向蘸碧抱进来的荷花。

蘸碧这才想起解释:“是姑爷让放进屋里来的。”

蘸碧话音刚落,宿清焉和灵沼端着早膳进来。扶薇使了个眼色,花影立刻将名册收起来。

吃饭时,扶薇仔细品尝荷花酥,先是咬了一小口尝了尝味道,觉得很清甜,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她吃的时候,宿清焉一直安静看着她。

扶薇将一整块荷花酥都吃完,才点头:“很不错。宿郎看来是用心学过的。”

“没有。小时候母亲忙,自然要帮忙做些家务,熟能生巧罢了。不过这荷花酥确实第一次做,没让你失望最好。”宿清焉言罢,又盛了一小碗甜羹递放在扶薇面前,“这个倒是拿手的,可以解腻。你尝尝。”

荷花酥一点不腻,哪里需要解?扶薇本不想吃甜羹,听宿清焉自夸,又想起昨天早上他做的红枣粥味道也很不错,这才接了勺子,去吃甜羹。

也不知道他在羹里放了什么,甜羹的甜初吃不觉,要缓一会儿,才会在唇齿间蕴开。扶薇又吃了两口,满口都变得甜滋滋。

慢慢的,她将一整碗甜羹都吃了,期间还又吃了两块荷花酥。

候在后面的蘸碧和灵沼欣慰地对视一眼。饭后,灵沼拿了些剩饭送去给厨子,让他们好好学着!争取能做出和姑爷一样的口味来!

“这样等主子回京了,还能继续吃到啊!”灵沼弯着眼睛,觉得自己很聪明。

蘸碧若有所思地蹙眉,回望向树下的一对璧人。

扶薇提议下棋打发时间,此刻正和宿清焉对坐在庭院里,专心对弈。

两个人下棋时几乎不言语,胜负还没分出来,扶薇先放下棋子,有些疲累地靠着椅背,声音也懒倦:“歇歇。”

宿清焉抬眸看她,问:“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吗?或许我可以出出主意。”

扶薇有些意外地回望他。

她自认没有因为京里的事情挂脸,还是被他瞧出了端倪?

略沉吟,扶薇才道:“弟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宿清焉问:“不听话吗?”

“不是不听话,是太听话了。可我不想他太听我的话。”

宿清焉想了想,说:“他一定很喜欢你。”

虽然宿清焉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扶薇立刻想起段斐泣不成声表情衷的样子。她心里更烦了。

她叹了口气,有几许无助。

“如果你弟弟做错了事,是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她问宿清焉,也是自问。

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始终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宿清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我弟弟。若他真的错了,我也会护他,责任我来替他担。”

扶薇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会儿,坐直身子,继续下棋。

宿清焉也不多问,陪着她继续落子。

午后,扶薇让灵沼给她研磨。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给段斐写了回信。

她以为自己会不知如何下笔,可摊开纸张,文字已落下。

先问他安好,再言朝中官员调动的不妥之处,最后三言两语让其勿念。

没有提两个人之间曾发生的尴尬,没有教育也没有愤怒,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封家书。

不管怎么说,段斐都是扶薇在这世上最后一个家人。

扶薇平静地放下笔,将信递给花影送出去。

她心里也是久违的平和。

灵沼走到门口轻叩门,笑着说:“主子,马车备好了。”

紫云山最美的时刻为落日时分,所以一行人半下午出发。扶薇身体不太好,一路上走走停停,幸好山景烂漫风也惬意,又有宿清焉相伴,并不烦累。

登上紫云山山顶,却不想山上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观山人。

“前面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做什么?”扶薇问。

宿清焉恍然,道:“原来是紫云节快到了。”

扶薇便也想起来那个传说了。

紫云山不仅景色优美,还有个浪漫的爱情传说,大意是一个叫紫云的姑娘和一个神仙相恋,遭遇了天上人间种种磨难才终成眷属。二人一个离开红尘一个剔去仙骨,隐居于紫云山。

后来人们把他们两个当初成亲的那一日定为紫云节。一些青年男男女女会在这一日登山,为坎坷的感情祈愿。

当然,也会有很多人不喜欢这个节日。这些人觉得紫云的故事太多波折,他们更想要平平淡淡的夫妻情。

灵沼打听完消息回来,弯着眼睛禀话:“前面正要比赛呢,赢一株并蒂莲。”

扶薇好奇地走近去瞧开得正盛的并蒂莲。围在这儿的男男女女摩拳擦掌,并非这彩头是什么稀罕物件,而是来了紫云山去争这支并蒂莲,就有别的意义了。

她指了指,对宿清焉说:“能给我赢回来吗?”

“我试试。”宿清焉温声道。他不会夸下海口,神情却有几分认真。

这第一局比试是音律。

扶薇见过宿清焉做琴,会做琴应当也会抚琴吧?

规则很简单,每一个游客都可以投票,想要参与的人依次奏乐,获得的票数最多的人获胜。

想要参与的人争先恐后,围观之众也很给面子得时不时拍手叫好。宿清焉并不争抢,最后一个走上前去。

他于琴后坐定,修长的手指压了一下琴弦,微微铮鸣让谈笑的众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这一瞥,就再也难移开目光。

谁不惊赞一声谪仙降世。

他只是一袭白衣端坐于琴后,就有人想给他投票了。

而当宿清焉开始抚琴,所有人都不由屏息,聆听高山流水的琴音。音律转慢,空旷之音渐柔渐悠扬,揪着人心。欢愉从琴弦跳出来,隐隐又有祈福之意。

不知不觉,落日西沉,淡淡的紫色浮在云雾之上,成了如玉公子的背景,将抚琴的宿清焉衬得更加出尘。

扶薇凝望着宿清焉,只觉得他将要羽化登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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