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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薇踉踉跄跄地被拽下马车, 站不稳惯性?让她身子往前跌,撞进宿流峥的怀里。

扶薇脸色微变,迅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耶律湖生一眼, 与此同时她立刻推开宿流峥,拉开与宿流峥之间的距离。她蹙眉斥责:“宿清焉, 你发?什?么疯?”

“我哥早死了。”宿流峥脱口而出。

扶薇疑惑地打?量着宿流峥。他?哥?他?哪来的哥哥?明明宿清焉是他?, 宿流峥也是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扶薇望着宿流峥的神情,心里生出莫名的直觉,好像他?说的是真话?。

但?是明显眼下情景不合适深究这些事情。

耶律湖生脸色难看至极。他?被撞得身上象牙银饰叮当作响, 腰身也撞在了?马车前板上, 疼得他?呲了?呲牙。

“你是什?么人?”耶律湖生凶狠地瞪着宿流峥,将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扶薇看在眼里, 往前迈出半步,挡在宿流峥的身前。国事为重?,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为了?宿流峥一个人, 去惹耶律湖生。可是护住他?,几乎成为本能。

扶薇沉声:“耶律,今日……”

“她的男人。”宿流峥打?断扶薇的话?。

耶律一双眼睛瞪圆,不敢置信地愤怒盯着宿流峥。

扶薇也懵了?。她转过身,气愤地瞪宿流峥:“你疯了??”

话?一出口,扶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货。宿流峥哪里是今日才疯?他?就没正常过!

宿流峥伸手摸了?摸扶薇的脸, 皱眉道:“瘦了?好多啊。”

扶薇拍开宿流峥的手,“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宿流峥动了?动手指, 享受着手背上的酥麻。他?上下打?量着扶薇,视线落在她的腰身。

“真的瘦了?好多啊。本来就瘦, 现?在成纸片了?。”

耶律湖生的拔刀声打?断了?这不合时宜的对话?。

耶律湖生脸色铁青,愤怒道:“能迎娶公主,是耶律日思?夜寐终于得偿所愿之?事。可公主不该这样仗着耶律对公主的情分,做事不考虑,当众这般打?我的脸!公主是想悔婚,还?是要带个面首嫁给我耶律?”

扶薇习惯了?高高在上,即使最艰难的时候,也挺胸抬头,从?不懂何为卑微。今朝却不得不放低了?姿态,缓声低语:“耶律,这只是个可笑的意外。他?脑子不正常,你不要和他?计较。”

宿流峥歪着头看向扶薇,发?现?她在用一种他?没听过的语气说话?。她在干嘛?求耶律湖生吗?

扶薇一开口,耶律湖生的愤怒稍微散去些。他?重?新朝扶薇伸出手,笑道:“公主,你是我的人了?。”

“不可以。”宿流峥盯着耶律湖生递过来的手。

扶薇刚要将手伸给耶律湖生,就听宿流峥这般说。扶薇顿觉头疼。她皱眉看向宿流峥,怒声:“你不要再胡闹了?!来人!秋火!花影!把他?弄下去!”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保不下你了?。

秋火和花影立刻冲过来,想要拉走宿流峥。

宿流峥低声咒骂了?一句,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秋火和花影手里的长刀和利剑已经被他?手中的刀折了?刃。

宿流峥轻飘飘地掷刀,刀尖刺进土中,发?出一阵微弱却奇异的铮鸣。

他?掀起眼皮看向扶薇,道:“我不想伤你的人。”

耶律湖生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腰间,才发?现?自己腰间的刀鞘里面空了?,佩刀竟是不知?何时被宿流峥拿走。

远处的军队赶过来。

耶律湖生所带的军队也靠近,一时间剑拔弩张。

扶薇抬眼望去,在为首的两个人身上多看了?两眼,隐隐将人认出来。

其中一个人是卫横,而另外一个人是……李拓?

扶薇心中一瞬间涌起巨大的疑惑。

李拓作为曾经的右丞,这些年辞官消失,他?在做什?么,扶薇很?清楚,不过是奉了?段琮之?的命,去找二十多年前,掉进壶江的先太子。

前些日子,李拓找到了?先太子。

那么李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扶薇心中一闪,忽然有了?个念头——李拓说在壶州找到了?先太子,就真的是在壶州找到的吗?

扶薇慢慢转过头,将目光落在宿流峥的身上。

卫横和李拓率兵到了?近处,卫横抬手,令身后士兵按兵不动。他?与李拓下了?马,朝这边走过来。

“卫横!”耶律湖生大声道,“你们北段是什?么意思??难道议和书要做毁?重?新开战吗?”

耶律湖生被闹了?个没脸。他?本该冲扶薇质问,可毕竟是痴恋了?多年之?人,他?舍不得,想给她留些脸面。正好卫横这个疆场上的宿敌赶来,才得以让他?一腔怒火发?泄出来。

卫横笑了?笑,道:“耶律晚辈,如你如愿,议和书销毁。今日的和亲亦作罢。”

扶薇皱眉质问:“你奉了?谁的命?”

“新帝。”卫横转过身来,与李拓一起,朝宿流峥行礼。

一片哗然,纵是往日里纪律严明,此刻众人亦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的天?……”灵沼更是张大了?嘴巴,惊愕出声。

被夜影卫偷偷摁住的段斐盯着宿流峥,眸色几经转变。

卫行舟回过神,走到父亲身边,诧异低声询问:“父亲,怎么回事?”

卫横不答,而是望向扶薇,躬身拜过,再道:“还?请长公主登车,立刻折返回京。”

扶薇凝眉,慢慢消化着心里的愕然。只是一息之?间翻天?覆地,实在难以顷刻间接受现?实。她眉头紧锁思?量着,并没有去看身边的宿流峥。

国事私事混在一起,她脑子里一片乱麻。她有些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真的就这般依言折返,任由两国交战吗?可若她不依言,今日已经将耶律得罪……

扶薇正胡思?乱想着,身子忽然一轻,人已经被宿流峥抱了?起来。

他?单臂勒在扶薇臀下,将人竖抱在怀,另一只手将半开的车门彻底拽开,带扶薇登车。

扶薇慌乱地去攀他?的肩,转头看向他?。她云鬓上的步摇晃动,流苏撞在宿流峥的脸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失声。更是急火攻心,一阵眩晕,头一沉趴在宿流峥的肩上,虚弱地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刻,扶薇心里想的却是——幸好上了?车才昏过去,若是在外面大庭广众昏倒,可就太丢脸了?。

宿流峥转过头看向她,将她歪了?的头摆正。

扶薇听着辘辘车辕声,半昏迷中知?道自己正在一辆疾驰的马车里。她努力想醒过来,却怎么也不能睁开眼。

耳畔有人在说话?,她努力去听,也没听清是谁在说话?,更是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扶薇好累啊。

她放纵自己睡过去。

扶薇彻底醒过来时,是被争执声吵醒的。这一次,她听清了?,是段斐的声音。

她拧着眉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军帐顶部。她伸手支撑着坐起身,循声望向门口的方向。

“阿斐。”扶薇虚弱地开口唤,声线沙哑。

听见她的声音,外面拦着段斐的蘸碧和灵沼立刻进来。段斐也跟着冲进来。

他?直奔向扶薇身前,红着眼睛问:“阿姐你好些了?没有?他?们不准我进来看望你陪伴你!”

段斐心里有愤恨。因为他?不是皇帝了?,所以这些低贱的丫鬟、侍卫都可以阻拦他?了?!

蘸碧小跑着端来一杯温水递给扶薇。灵沼拿了?软枕放在扶薇身后让她靠着。

扶薇口干舌燥,双手捧着杯子喝了?小半杯水,才觉得好些。她将杯子递还?给蘸碧,慢慢抬眼看向段斐,她的眼中蓄满困扰。

她还?没来得及将段斐送走,龙椅上已经换了?人,国有了?新帝。她可以说服卫行舟隐瞒段斐还?活着的事情,可是李拓、卫横,甚至是新帝已经见到了?他?……

那种疲惫的无力感又来了?,压得扶薇缓不过气,偏过脸去一阵断断续续地咳。

“阿姐,”段斐掉下泪来,“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见不到阿姐,没有阿姐的日子,我是一日都过不下去!”

扶薇又接过蘸碧递来的水喝了?两口,缓了?一会儿,稍微好些了?。她才犯难地看向段斐,她现?在自身难保,还?要顾着段斐。扶薇低声哄着他?:“别哭了?。以后的路还?不明朗,你好好待在秋火身边,不要乱走。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阿姐,我就不能待在你身边吗?”

蘸碧实在看不过去了?。一向守礼法重?规矩的她,突然哽咽地说:“主子身体都这样了?,才刚醒。您能不能少让主子操心些?就算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等主子好些了?再说?”

扶薇诧异地看了?蘸碧一眼,蘸碧自知?说错话?,梗着脖子跪下,可她不后悔说这些话?。这些话?梗在她心里太久了?。若不是段斐的拖累,扶薇的日子绝对不是今日这般艰难!

扶薇想说什?么,又没说蘸碧。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卫行舟压低声音向人询问扶薇有没有醒过来。

扶薇摆了?摆手让灵沼去将卫行舟请进来。

卫行舟跟着灵沼进来,瞥一眼帐内情景,见段斐哭着、蘸碧跪着。

扶薇看向段斐,低声哄着:“先回去吧。我和卫行舟要谈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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