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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牵线木偶。

看着这样的‘自己’,依兰的思绪和她此刻的身体一样,绞成了一团乱毛线。

没走出几步,前方忽然出现一点晃动的火光,以及好几道匆忙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依兰蹦起来,弹到了他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说:“神明大人,拜托你了,千万千万一句话也不要说,也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要不然我们两个真会完蛋的!”

幸好这个家伙脑袋没有笨到家。

他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垂下眸,面孔一板,继续慢吞吞往前走。

依兰藏进了革包中,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夹进了羊皮卷里面。

前方的人声越来越近,依兰听到了母亲妮可·林恩的声音。

“煤油火炬十铜币,你们两人每人五铜币,噢,二十个铜币,我得纺多少纱才挣得回来!逮到那个心里没数的死小孩,看我不打折了她的腿!”

依兰整个球都变得酸酸的。

妮可就是这样,火爆的脾气,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担心她的安全,否则怎么会斥重金雇两个人一起来接她?

游魂般的女鬼被发现了。

“依兰?!”妮可蹬蹬几步扑到近处,“你这个死小孩,都什么时间了还慢吞吞在这里游荡!你——”

声音戛然而止。

依兰悄悄把眼睛从革包的缝隙里探出去。

只见妮可皱起了两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依兰’。

依兰紧张地缩起了身体。怎么办?自己的老妈,肯定看一眼就能发现自己不对劲啊!

要露馅儿了要露馅儿了!

“后面死人了。三个。”一片沉寂之中,属于依兰的声音响起来。

语气平平,没有一点起伏。

然后,这个家伙绕过妮可,继续像个木偶人一样往前走去。

妮可大吃一惊,略微回回神,急匆匆地把煤油火炬递给了随行的青年。

“死人?你们两个上去看看,小心点儿……”

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之后,妮可猛一回头,发现依兰已经僵硬地走到了火光的边缘。

她小小的身影就像一团快要溶化在夜色中的油墨。妮可感到心惊胆战,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和老林恩,就要失去唯一的孩子了。

“喂,依兰!”妮可慌乱地追上前,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巨大,把‘依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

“噢,我的宝贝!你一定是吓坏了!”

妮可浑身颤抖,瘦小的身体微微佝偻,像一根没长树叶的细枝杈一样,张牙舞爪地把自己可怜的女儿搂进了怀里。

依兰感觉到了杀气。

这个被‘亵渎’的神明手指痉挛,好像下一秒就要拧断妮可的脖子。

依兰来不及思考,为了救母,她急急用自己的尾巴勾出一卷羊皮卷,蹦起来,扬起横轴上的实木硬珠,‘咚’一下敲在这个家伙的后脑勺上。

一下没能敲晕,他缓缓偏头,逮到了正在下落的弹跳毛线球。

目光恐怖,好像要在她身上戳几个对穿。

依兰毛线球把心一横,继续弹起来,灵巧地挥着羊皮卷棒,再接再厉——“咚”。

他终于晕在了妮可的怀里。

万幸,夜太黑,妮可视力不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可怜的小依兰受惊过度,力竭昏迷了。

“林恩太太——”

同行的两个青年从前方探路回来,声音低而急切:“快,离开这里,宪兵队都来了,估计小依兰没有看错,真出人命了,我们可不敢卷进去!”

妮可一把扛起了昏迷的依兰,匆匆和两个青年一道跑出了巷道。

平民要是被带进宪兵队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尤其是破不了案的时候,目击证人往往会被顺手屈打成招,做了替罪羔羊。

谁也不想沾上这种糟糕透顶的事情。

依兰缩回了革包里面。

妮可扛着她的身躯跑得飞快,革包一甩一甩,就像在荡秋千。

穿过三条黑漆漆的街,远远就看见一间二层旧木楼敞着门,乔·林恩坐在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根细小的蜡烛,绞着一对浓眉,正在翘首盼望依兰母女归来。

他忘了带上烛台,烧熔的蜡流到了他的手上,他没有觉察。

见到妮可扛着依兰,老林恩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差点儿从木轮椅上栽了下去。

幸好妮可及时赶到,一膝盖把自己的丈夫顶回了椅背上,叉着腰大骂:“该死!你们父女两个最大的本事就是给我添乱对不对!看看这烂摊子吧!累死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见她嗓门这么大,老林恩顿时松了一口气。

“亲爱的,依兰怎么了?”曾经很有几分兵痞气的老林恩,在自己夫人面前向来是服帖得像一只猫。

妮可瞪了他一眼:“天知道!打盆水来,我得检查一下,看看她有没有被人侵犯。”

老林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革包里的真·依兰更是头皮发麻,差点儿厥了过去。

天哪!

她是没有被侵犯,可是母亲大人,却即将动手侵犯一个自称神明的恶魔……

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