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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部遣来的人根本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几乎在送来那些枯骨之后,都不等仙族的人动手,便自行了断了。

据那个羽族仙侍所言,那几个妖部的人在临死前甚至笑得格外畅快,全无惧色。

诚然,昔日仙族为尊妖部为卑,有朝一日能直接打仙族的脸,对他们而言怕也是达成了毕生所求了。

凤翎洛面无表情地听着仙侍的话,很快跟随来到了羽山入口处。

天穹上方依然被流光溢彩的巨型大阵笼罩着,将寒渊无边无际的冰寒阻挡在外。

透过羽山的光芒,白清欢低头往下一看。

那几个妖部使者已经自刎,鲜红的血浸染透了下方厚重的积雪中,早就失了温度变成红色的冰晶。

在不远处,则是有上百具白骨整齐排列开来。

或许是生前被折磨过,这些仙族都显出了原型,更被剥离了残存的灵力,只剩毫无气息的枯骨。

果真辨不出到底是妖部的尸骸,还是仙族的骸骨了。

“家主,要去收敛那些骸骨吗?”仙侍低声问。

凤翎洛目光逐渐坚定,他哑声说:“当然,外出被擒的这些仙族之人,多是在寒渊之中护卫巡视的你我同族,我们不能舍了他们,总要带回来安葬于羽山。”

仙侍却面露迟疑:“可是里面或许混杂了妖部之人的尸骸,岂能葬在羽山?”

“羽山虽塌了大半,却还容得下一堆被同族剥皮拆肉的妖骨。”

凤翎洛态度坚决,如今羽山才经历一场清洗,即便他要开阵去收敛尸骨,其他仙族也无甚反对。

何况,这里面确实有他们自己血脉至亲的同族的尸骸在。

羽山之下的寒渊依然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苍白,白骨接连送回羽山,又添了更浓厚的一层悲色。

然而,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悲伤。

妖部此举正如一个信号,谁都知晓,妖部不日便会如三千年那般打上来了。

然而如今的羽山别说再无剑仙段清光,甚至连诸多强大的仙将也再无传人,像样的后辈拢共应临崖和凤翎洛两人,其中一个还转投了敌方。

“真是天要亡我老李!”老李头唏嘘不已,叹了又叹,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我当初便该转道回修真界的,如今出羽山恐怕正撞着妖部大军,在羽山守着又像是等死,哎!”

刀修:“你回了修真界人人喊打,估计死得更快。”

神婆子正捏指掐算,闻言皱眉:“少说这等晦气话,影响气运。”

此话一出,老怪物们顿时噤声,跟着一起巡视羽山周边。

白清欢这两日亦不曾闲着。

羽山当初几乎被毁得干干净净,但或许是应星移心中仍惦念着风希,又或许是此地偏远,神女宫倒竟然还保留得完整。

自妖部来人之后,这半月间,神女宫中的灵灯便不曾黯淡过。

如今坐在那高座下首第一个位置的人,从应星移换成了凤翎洛了。

议事的争辩和吵闹声从晨时吵到深夜,一批又一批人在为注定会来的大战争执不休。

“我们何必苦守羽山?如今的羽山已不是当初的仙庭了,为何不直接弃了羽山横渡寒渊,退守至修真界?”

“怎说出这等畜生话语?!羽山乃是我们祖地,你一句话就弃了?再者说,你当寒渊这么好横渡?”

“那你说怎么办?那是灭世邪魔!”

“那也不能退!今日让羽山,明日让修真界,最后这苍生皆成妖部主宰的炼狱!”

“那你能怎么办,非要等着全部战死,等到无一丝翻盘机会,你才甘心吗!”

“你真以为能退能认输吗?那些送回来的骸骨就是我们的下场,妖部之人会把我们当成食物吃掉,可笑还有人听信谗言觉得真能成为应星移的走狗!他连应家的后嗣都能利用,还真以为他会顾念同为古仙族的情谊吗?”

争论到这时,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自角落响起。

“可是分明神女已经归来,为何不让神女出手平定此等祸乱。”

上首的凤翎洛忽然沉默,顶上的琉璃透光掠过,他眉眼间有片刻的阴翳。

“我看你是累疯了,来人,请风神宫的这位叔父先下去休息。”

那个垂老仙族却咄咄逼人:“凤家主,其他后辈不曾见过,你也该知晓神女的存在,更该明白那邪魔当年狂肆傲慢,却唯独对神女敬重有加。如今你已请回神女转世,何不由她出面,请降应星移呢?”

还是有人记得风希的。

白清欢这会儿也坐在议事席间,同桃央这等年轻后辈坐在一起,她掀开眼帘,就看到诸多目光正朝自己这边转来。

边上有人诧异私语,很快便有知晓神女存在的人将缘由解释清楚。

“这位女修竟是神女转世?”

“羽山本就是神女所创,那她定不会束手旁观吧?”

“而且听闻这位白仙子同应临崖也有过一段情,兴许她出面还真能游说那邪魔……”

凤翎洛冰冷看着提议之人,毫不客气打断他们的话:“真是可笑至极,你们不想着如何和妖部作战,却想着推人出去求饶,未免太没骨气了!”

羽山不乏有骨气的仙族,一时间倒也有人附和凤翎洛的话。

桃央瞪着他们:“当初说是外人不许人家进,现在用得上了就变成羽山是她的了?你们休要这般荒唐!”

“若能保住羽山,我这副寿元将至的朽躯虽死也无悔!奈何我无能,羽山也已别无他法了!”

那老者面向白清欢,颓然跪在她身前,苦声祈求:“求风希神女怜悯,替羽山挣得一丝生机啊!”

白清欢稳坐在席间,姿势并不算庄重,微微斜着身,在某些老古板的眼中或许称得上是散漫了。

可是她分明坐在最下方的位置,如今看来,倒像极了当年风希坐在最高处,淡漠旁观他们争论的模样。

她毫无波动。

哪有这种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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