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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礼仪刚结束时,沈茴便觉得身体开始不舒服。她想着离开香雾缭绕的殿内,去外面走一会儿,被凉风吹一吹,就会好受一些。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风不够凉爽,还是在闷热的殿内待了太久,沈茴一点都没觉得好受。

她去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偏偏没有什么屋子。可以供人歇息的屋子必要经过前面摆着一张张膳桌的地方。那里坐满了朝臣,还有皇帝。

“娘娘感觉如何了?”拾星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姐姐让她准备一水囊的凉水,可水已经被沈茴饮尽了。

明明是严寒的冬日,沈茴却觉得身上滚烫,后脊沁出的薄汗湿了里衣。她抬头,望着灰白的天。今日的云很厚,说不定要下雪。

沈茴心里也是一样的颜色。

沈茴颤着指尖,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洞林。让拾星扶着自己走过去。石洞林雕着微妙微妙的雄狮与猛虎,又绿木环绕。走进石洞中,孔隙可见外面天地,其内小洞穿叠,迷宫一样。

沈茴后辈抵着山石,缰声吩咐:“去,去找他……”

不需要她说清楚,拾星也知道沈茴说的人是谁。她担忧地问:“留娘娘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

沈茴点头。

拾星咬咬牙,心想一定要快点跑去找到掌印。然后她刚一转身,就看见有人堵在洞外。拾星心里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耳朵先一步听见裴徊光的声音。

“出去。”

石洞内狭窄逼仄,裴徊光低头迈进来。

沈茴咬唇望着逐渐走近的裴徊光。她的身体在欢喜,可是她的心里在绝望哭泣。

石洞空隙漏进来一缕又一缕的光,那些光照在地面,和阴影的地方形成了反差。光

与暗落在沈茴的脸上,让她的面目也变得模样了。

“掌印,把我弄昏吧。随、随便寻个借口,就说我摔了、病了……怎么都行……”理智让沈茴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她的手已经颤颤攥住了裴徊光的衣襟,用尽全力一般。

她觉得自己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争斗着,都想要霸占这个身体的主导权。

沈茴后背抵在石壁上坚持着,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滑下去。可是玉檀凉薄淡香诱着她往前走,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果然,她刚刚离开倚靠的石壁,整个身子就无力地倒下去。

裴徊光掐着她的腰,用力一带,就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让他的胸膛给她靠。

“咱家带娘娘回前面静室里休息。”

“不不……”沈茴惊慌地摇头。从这里到前面的静室,要经过摆着宴桌的地方,满朝文武都在那里。她根本做不到面色如常地穿过宴桌,她做不到!

裴徊光解了身上的棉氅,轻轻一展,劈头盖脸地罩下来,沈茴的视线便彻底黑下去,紧接着她的身子也跟着悬空。沈茴一惊,下意识地攀着裴徊光的肩。

“咱家抱得动,娘娘把手收回去。”

沈茴怔了怔,知道了裴徊光的用意。虽然仍觉得不妥,她还是依言,将着凤服的衣袖藏进他的棉氅里。

裴徊光今日穿了一件暗红的棉氅,芙缎的料子,柔软又锦华。裴徊光身量极高,他将沈茴整个人裹藏在棉氅里,严严实实。

走出石洞外,迎着照下来的一缕耀目的光,裴徊光眯了眯眼,他低下头凑到沈茴耳边低声说:“娘娘忍一忍,可别乱叫。”

沈茴咬唇,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双足没有踩在地面,整个人都好似飘着,一点着落感都没有。朝臣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了,沈茴偷偷攥一点点裴徊光的衣襟,将发红的脸埋进他的胸膛。

正在用午膳的朝臣看见裴徊光抱着个女人从远处走来,不由愣住。宗堂祖庙祭拜先帝之地,这个阉人,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女人?

裴徊光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沈茴缓步穿过一张张宴桌。

沈茴紧张地全身僵着,她能听见倒茶的水声、放筷的磕碰声,甚至近在耳边的咳嗽声。自然也有被压得极低的“恬不知耻”、“不像话”、“疯了”……

她用力攥着裴徊光的衣襟,他芙缎的料子都被她攥得跑了丝。

“徊光?”皇帝惊讶地看着远处的裴徊光。皇帝一直认为女人是个好东西,当初也是真心想送女人给裴徊光。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窝囊,可皇帝自己心里清楚,当年他正排队给沈荼买包子呢,被东厂的人抓去,直接拎到龙椅上。裴徊光就是他衣食父母啊!

皇帝忽略裴徊光不合礼仪地抱着个女人,笑呵呵地说:“徊光快来一起用膳。”

裴徊光略颔首便算行了礼,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内人身体不适,带她去休息,不陪陛下用膳了。”

沈茴听得心惊胆战。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心惊肉跳,这般刺激滋味,竟让她体内的药物作用都减弱了几分。

裴徊光继续穿过一桌桌膳席,往前面的静室去。

右相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沉声指责:“掌印如此痴疯行径也太不像话了!可把礼法放在眼里?可把先帝亡灵放在眼里!”

又有一胡姓武将重重放下茶盏,冷哼道:“内人?竟不知道你这阉宦何时娶妻成家了!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笑话!”

裴徊光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一边走一边说:“放心。大婚的时候,准允胡将军给咱家夫人磕个头。”

裴徊光的脚步根本没停,他略抬高了手臂,又低下头,隔着棉氅,用下巴蹭了蹭沈茴的头顶。然后,他感受到了沈茴的颤抖。

裴徊光皱眉,这才抬抬眼,看向刚刚开口的右相和胡姓武将。

“内人胆子小,安静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