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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站直身体,继续用清水浇在他身上,为他抚洗。不多时,她再一次偷偷下手了。

“沈茴。”裴徊光突然叫她的名字。

沈茴吓了一跳,轻轻地“啊”了一声,手中的木瓢跌落进浴桶里,激起浴桶里的热水和木瓢里的凉水。又热又凉的水珠儿溅在她的脸颊上,她来不及擦拭,眼睫颤了颤,去看裴徊光的脸色。

裴徊光低笑了一声,望着她滑稽的样子,一边伸出手来,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擦去她脸上溅落的水珠儿,一边笑问:“好玩吗?”

一定是盥室里太热了,沈茴才红了脸。她有点不敢看裴徊光含笑的漆眸,动作不太自然地将脸偏到一旁,视线落在刚刚裴徊光长指挑碰过的几盒香料上。她听见自己又轻又软的声音说——

“看上去很白很乖的样子。是你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了……”沈茴用手指头戳了戳湿漉漉的浴桶沿。

“最柔软?”裴徊光笑了一声,忽然长指扣住沈茴的后颈,去亲吻她。

屋顶悬着的水珠终于坠落下来,落在沈茴的鼻尖。她闭着的眼睛弯了弯,将水珠蹭在裴徊光微凉的鼻翼。

她错了。他的唇舌亦是柔软。他所有的柔软,都是给她的。

天快亮时,沈茴才再次窝在裴徊光的怀中酣眠。她知道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她去做,可是这一刻,她只想暂且蜷在裴徊光的怀里贪欢。

近晌午,两个人才起身。

·

“督主,你不跟掌印一起去?”顺年询问。

伏鸦望了一眼松川庄的方向,说:“不了,解封又是一大堆麻烦事儿。”

顺年心里一想,也是。掌印为了找太后,封了十余城,如今要解封,很多事情都要处理。伏鸦是应该赶回去处理。他站在小院门口,目送伏鸦翻身上马,带着东厂的人浩浩荡荡地往关凌去。

“顺年,快来帮帮我。”顺岁在远处喊。

顺年收回目光去帮忙。

伏鸦带着东厂的人走了很远,他忽然停下马,朝松川庄的方向望去。确切地说,不是松川庄,而是松川庄后面的夕照镇。

她说就当她死了。所以,五年来他不敢去见她,连靠近她在的地方都不敢。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被火焰烧毁的面容上,丑陋又可怖。

明明是炎热的午后,伏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皇后已经不行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了……”

“这都几日了,血一直都止不住……”

“我实在是受不住,不能再在屋子里带着了。娘娘意识都乱了,还在一直喊着爹娘……陛下怎那样绝情,连最后一面都不准沈家人进宫来呜呜呜……”

“沈家人已经在宫外跪了许久了。这最后一面估计是见不成了……”

伏鸦站在檐下,听着宫婢们啜泣地讨论。

他望着亮着灯的宫殿,多想进去见见她。

第一次见到沈菩的时候,他才八岁。

他一出生就是最低贱的奴籍,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被赶去照顾马,夜里也住在臭烘烘的马厩里,与马为伴。时日久了,他身上总是沾着臭味儿,遭人嫌,被人厌。更是时常被人拳打脚踢地欺负。

又一次被几个人踹打时,遇到了来采买马匹的沈家人。沈霆出言阻止了作恶的人,他一头血一脸泥地跪下去道谢。

眼前出现一方干净的帕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干净。他怔怔抬起头,望见沈菩对她笑的脸。

她很快被长兄牵着手走远了,伏鸦仍旧跪在脏泥里,望着手中干净的帕子……

“呜呜呜,太医说撑不到天亮了。”

宫婢的哭诉打断了伏鸦的思绪。

他得做点什么。

伏鸦转身就跑,跑到沧青阁,刚好遇到归来的裴徊光。他跑过去,跪下来求:“求掌印救救皇后,求掌印救救皇后!”

裴徊光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月白的棉氅冰冷拂过他的脸。

伏鸦不愿放弃唯一的希望。他知道只能裴徊光能救沈菩了!他追上去,在旁人震惊的目光中,大敢地死死抱住裴徊光的腿。

“求掌印发发慈悲,属下日后万死不辞!”

“慈悲?”裴徊光冷笑了一声。

“求掌印发发慈悲,伏鸦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您做牛当狗!”伏鸦磕头,拼命地磕头,血与泥弄了一头一脸。

大抵是裴徊光那日心情不错,他瞥向他,慢悠悠地开口:“当狗?”

“对对……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