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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前,寒酥眸光在长舟手里的梅花酥上多停留了一刻——这不是苏文瑶跟她学做的糕点吗?

“吱呀”一声关门声让寒酥思绪收回。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被长舟关上的房门。

这个长舟,关门可真积极。

寒酥紧了紧提食盒的手,稳一稳心神,才款步朝封岌走过去。

“新做了些糕点,拿来给将军。”寒酥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在书案上,她半垂着眼睛,并不去看封岌。没有等到封岌的开口,她轻咬了下唇,声音低低地介绍:“是酥皮枣花酥和杏仁酥。”

片刻后,封岌才开口:“打开。”

寒酥这才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两碟糕点拿出来,放在封岌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封岌拿了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细碎的酥屑簌簌跌进唇齿。淡淡的奶香伴着杏仁特有的沁香。

趁着封岌吃糕点的时候,寒酥才慢慢抬起眼睛望向他。她主动表达谢意:“听刘管事说,您觉得四郎、六郎日渐长大,再过两年就要不方便。因为笙笙……”

封岌正好吃完一块糕点,直接打断寒酥的话:“因为笙笙?”

突然的目光交汇,让寒酥连别开眼都没来得及。此刻又不好别扭地转眸,她望着封岌深邃的眸色,心头莫名一慌,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她声音低软下去,带着点有力无气的心虚:“也不全是因为笙笙,我不敢贸然猜测您的用意,或许……”

这次封岌没有打断她的话,反倒是她自己说不下去了。

也因为我吗?这话寒酥说不出口,会错了意,就成了自作多情。

“当然是因为你。”封岌直接给出明确的答案。

寒酥明明已经隐约猜到了,可是当真由封岌亲口说出来,她心口还是剧烈地跳动起来,一阵慌乱。

封岌伸手,又拿了块酥皮枣花酥。比起刚刚吃的杏仁酥,酥皮枣花酥要软很多,除了外面的一层酥皮,里面伴着枣甜的嫩入口即化。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封岌问。

寒酥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

封岌又道:“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更多。”

寒酥再摇头。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后,变成更用力地摇头。

书房里突然陷进沉默,这种沉默让寒酥将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更清楚。

“好。”封岌问,“糕点已经送到了,味道很好。还有什么事情吗?”

寒酥抬起头想要告辞,却看见封岌左手压了一下右手手腕的习惯性小动作。她脱口而出:“将军的手腕又疼了吗?”

话一出口,寒酥才惊觉不该说,她迅速抿了唇。

封岌揉手腕的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没人帮忙揉压了。”

寒酥轻蹙眉。那些偎在他身边轻揉他手腕的情景突然浮现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书房里炭火烧得太足,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点发热。

可是有些话不能一直埋在心里,早晚都要说清楚,断个明明白白。

“将军。”寒酥换上认真些的语气,“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封岌对她这话并不意外。

她于他而言,就像一张白纸。自她进来,他已猜到她的目的。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将军宽仁。您……您以后待我不要有任何优待,我只是贵府三夫人的外甥女。”寒酥狠了狠心,“日后嫁娶也都是自由。还请将军成全。”

封岌唇角微扬,勾出一丝浅笑。他问:“有心上人了?”

寒酥目光躲闪,又不得不打量着他的神情,然后艰难点头。

“好。”封岌很痛快地答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日后表姑娘出嫁必送上一份嫁妆。”

寒酥望进封岌的眼里,仔细去辨。可她向来看不懂封岌的目光,半晌后诚心道:“多谢将军成全。”

封岌道:“我虽答应你,可你不必遵守。有事随时来找我。”

寒酥沉默,心里却说要断就断个干净,一定不会再来找将军。

寒酥告退,封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封三爷昨天晚上“小孩子家家”的戏称。

封岌笑笑。

她于他而言,确实还是个孩子。

寒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封岌提笔,写了一首旧诗——

“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

是夜,朝枝阁和衔山阁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入了同一场旧梦。

驻扎的帐中,封岌坐在书案后翻看几份奏报。寒酥跪坐在他身边相伴。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却又总能在封岌要拿什么东西时,及时递到他手边。

外面的热闹传进帐中。

封岌治军严苛,军中从不允许纵酒。可因为岁聿云暮的归程,恰好赶上两个副将同一日生辰,封岌破例允许饮酒。放松下来的士兵们笑闹起来,一片热热闹闹。

又一阵大笑声传来,寒酥偏过脸,望向帐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想出去玩?”封岌突然问。

寒酥一怔,赶忙摇头:“不,我只想陪着将军。”

封岌看她一眼,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奇怪,外面都是些兵,她一个姑娘家能去玩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奏报,将要去拿另一份。寒酥弓身,也同时去帮她拿。她先握住了那份奏报,封岌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上。暖意从他的掌心徐徐传来。

封岌皱了下眉。他握住寒酥的手,又掌心从她的手背一直往上缓挪,直至挪到她的细肩,轻握了一下。

他的掌心有因习武而生的薄薄的茧,伴着温暖在她的手臂上游走,好似在她的心上搓握了一把,又麻又烫。

封岌松了手。他将寒酥堆在腰间的外袍拉上去。临出去前,丢下句:“好好穿衣服。”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酒。

“喝一口,暖身。”

寒酥确实有些冷。她扯去酒囊的塞子,刚闻了一下,立刻被冲得皱了眉,勉强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红了眼睛、忍不住一阵咳嗽。

封岌看着她喝酒的样子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寒酥止了咳,抬起一张泪津津的眼眸。

封岌眯了眯眼,又移开了目光。

酒很辣很呛,一口喝下去很难受,可是直抵身体的暖意却让寒酥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发冷的身子便从心里着起火。

她站起身,想去看看火盆。可她只是刚迈出一步,立刻踩着衣摆身子踉跄跌去。封岌的外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踩到衣摆跌跌撞撞已不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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