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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吃饭。”封岌道。

寒酥轻蹙了下眉, 抬眼去瞧了一眼封岌的神色。她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她心中隐隐有预感封岌会帮忙,可因他还没有答应下来,她心中始终不安。

有事相求,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寒酥压下心里的焦急, 低眉走过去, 在封岌对面坐下。人坐下了, 却将双手规矩放在膝上, 并不碰筷。

这桌上也没有多余的碗筷。

还剩最后一道汤。云帆端菌菇汤过来时,顺便多拿了一套碗筷放在寒酥面前。

寒酥望了一眼云帆摆在她面前的碗筷, 仍是双手放在膝上未抬起。

封岌瞥着她低眉恭顺的模样, 熄了逗弄的心思。毕竟封岌也知道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说趣, 唯独不能在她妹妹的事情上生枝节。

“师元良并不在京中。十余日前已给他去信, 让他归京。”他淡淡道。

寒酥猛地抬起头望向封岌。

她脸上有面纱遮容, 只露出一双眼睛,也正因为如此, 没有其余五官相衬, 过分精致隽秀的眼眸更显出挑。此时因为眼睫沾了雪,一双眼眸湿漉染雾, 眼尾又有一点天生的浅浅洇红。她的眼中有着浑然天成的空灵, 和一种易碎的清丽晶莹之感, 又有坚韧与倔强私藏眼底。

而此刻, 惊愕浮在她湿莹的眸子,怔怔望着封岌。

好半晌,封岌才将目光从她眼睛移开, 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天气寒, 吃食亦凉得快, 最早端上来的茶水早已不再热。

“将军去信给他, 是因为……”寒酥开口,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隐于无声。

封岌抬眼瞥向她,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寒酥再开口,声音轻柔:“您没告诉过我……”

封岌想了一下,谎道:“嗯,本来下午叫你过来时想告诉你,你没来。”

寒酥轻纱下的唇轻启,欲言又止。

封岌唇畔牵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再说一遍:“吃饭。”

寒酥这才拿起筷子。可也只是将筷子握在手中,就没了其他动作。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他起身,将自己面前那碗白米饭放在寒酥面前,然后道:“都吃光。”

寒酥愣愣看着面前的白米饭。

封岌是武将,吃的自然要比寒酥多许多。就连这盛米饭的碗也比寒酥平日用的大了两号。

都吃光?

封岌又给寒酥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放在她面前,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厅室,去了里面的寝屋。

云帆和长舟立在一旁候着。见封岌起身回了里屋,云帆整个眉头皱起来,他给长舟使了个眼色。长舟没理他,转身退出去。

云帆赶忙跟出去,追着长舟小声请教:“哥,亲哥!啥意思啊?将军忙到中午都没吃饭,必然饿得紧了。这怎么还走了不吃了?”

长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屋里。房门开着,能看见寒酥。他朝着寒酥略抬下巴示意。

云帆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就见寒酥解下了面纱,开始吃饭。

云帆看了一会儿,问:“啥意思?”

长舟淡淡看了他一眼,懒得再解释,转身走了。独留云帆仍旧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琢磨着。云帆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

表姑娘不愿意在将军面前摘面纱,将军看出来了所以避开。而长舟也看懂了,只有他这个傻子没看懂。

云帆想通了,心满意足地抖了抖肩上的落雪。他立在门外檐下候着,过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柄伞出现在视线里。待来人近了,云帆才看出来过来的人是沈约呈。

云帆提声:“三郎过来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往屋内瞥,果然见寒酥立刻放下了碗筷,又一边戴上面纱一边起身朝一侧走去。

沈约呈收了伞,问云帆:“父亲可在忙?”

“没有。将军在里屋,我去替三郎传话。”云帆转身往里走。

沈约呈顺着云帆转身往屋里望去,诧异地看见寒酥立在一旁。他一边疑惑,一边走了进去。

寒酥已经戴好了面纱,规矩地立在一旁,离膳桌稍远。

沈约呈看了一眼膳桌上被用了一半的饭菜,望向寒酥,问:“你也来寻父亲?”

“是。”寒酥垂眸,“请将军帮忙寻师太医给笙笙治眼睛。”

沈约呈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师老先生确实医术高超,说不定他有办法能医治好笙笙的眼睛,你不要太担心了。”

寒酥轻颔首,没有多话。

沈约呈视线又落在了膳桌上,自语般说:“父亲怎么用了一半就走了?”

寒酥瞥了一眼她吃了小半碗的米饭,轻轻抿唇。

封岌将沈约呈和寒酥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从里面出来,瞥了一眼站在一起的寒酥和沈约呈。

“父亲。”沈约呈道。

“什么事情?”封岌一边问,一边朝着膳桌走去。

沈约呈道:“我刚从祖母那里来。祖母说想去长福寺给祖父和小姑祈福,她想请人过来问问您这两日何时有空。我正好在那里,就跑一趟过来问问父亲。”

“让她安排,最近都行。”封岌在寒酥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端起被寒酥吃了一小半的米饭吃起来。

寒酥惊讶地望着他吃。他吃得自在,好像那碗米饭本就是被他吃了一半。他甚至又去端那碗被寒酥尝过两口的菌菇汤。

寒酥在面纱下再一次轻轻抿唇。唇齿上飘出一种不自然的异样感觉,唯有轻抿才能稍微缓消。

“我先告退了。”寒酥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她刚走到门口又被封岌叫住。

“等等。”封岌起身朝寒酥走过去,弯腰拿起支在一旁的一柄伞亲自递给寒酥。

寒酥伸手去接伞,封岌拇指指腹轻轻在她的手背上刮了一下,不紧不慢慢条斯理。

寒酥迅速抬眼,看向立在封岌身后的沈约呈。她心惊肉跳,生怕沈约呈看见。幸好封岌高大的身躯将两个人一触又分的动作挡住。

寒酥微微用力握了下伞柄,道:“多谢将军。”

“你在看什么?”封岌突然问。

寒酥心跳更慌。他明明知道她在看沈约呈还这样问,分明就是故意的。沈约呈望过来的目光已经噙了点好奇。

“将军墙上的骏马图很好看。”寒酥随便找了个借口。

封岌转头望过去,淡然点头:“确实不错。”

“寒酥告退。”寒酥再一次福了福身,握着伞转身往外走。

沈约呈说:“父亲,那我回去告诉祖母了。”

封岌望着寒酥的背影点头。

沈约呈跨出门槛,撑了伞快步去追寒酥。他走在寒酥一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说:“过年的时候,南乔街的万象楼有诗词小试,你想不想去?”

诗词小试?寒酥有一点印象。南乔街是文人学子聚集之地,时常举行一些即兴的小比试。万象楼的名号寒酥也曾听说过,多少寒窗学子在那里扬名。

寒酥不想和沈约呈一起去,想自己去。她问:“万象楼什么时候举办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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